大门缓缓关上,赵方旭深吸一口气,心情前所未有的紧绷,看着冯宝宝与林仙,沉声道:“接下来我赵方旭仅代表个人,向两位仙人请教三个问题。”
“将视情况严重程度,逐级向公司汇报,并且列入绝密档案。”
“乃至永不解密!”
“老赵你……”徐翔眼瞳放大,作为公司元老之一,他非常清楚赵方旭在做什么。
他这是自己在造自己的反,要不是他是公司董事长,徐翔都要怀疑他是内奸,让徐三和徐四进来将赵方旭绑起来,抓去邀功请赏了。
“老徐,不必惊讶。”
赵方旭推了推眼镜,低下头颅,低声道:“我比你更懂公司存在的意义,是维护异人界的平衡和稳定,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这一份来之不易的和平。”
“任何人。”徐翔念叨这三个字,声音有些嘶哑,望向赵方旭的眼瞳有些惊恐,这数十年来,他似乎从没有看透这位同事。
“是的,任何人。”
赵方旭神色平静,只有从那个战火纷飞的岁月走来,才明白和平的渴望,才知晓生命的重量,死了真就是死了。
任何想要打破和平局面的人,都是他的敌人,无论是上面,还是下面,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异人,甚至包括赵方旭自己。
那是由一寸寸血肉,一个个不屈的灵魂铸就而成的。
“我志愿……”
一声声回响如热流注入骨髓,赵方旭挺直了脊梁,缓缓坐下,年迈的灵魂一点点抬起头颅,速度缓慢却觉得光阴在耳畔呼啸而过。
当他完全直起身子的时候,声音铿锵有力,似乎有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战士,孤身一人,坐在谈判桌前,掷地有声道:“赵方旭,请求与两位仙人对话。”
“凡尘中无仙。”林仙摇了摇头,道:“只有一个从凡化仙的人,一个真正的人。”
赵方旭神色依旧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只是点了点头,改口道:“那林真人,请问,冯仙人从何处来?”
“她从无根生出来。”徐翔在生死线上来回蹦迪,虽然虚弱快死,但还是挣扎说道:“但,她这么多年来,阿无一直都是在公司,老赵这一点你也是清楚的,何必明知故问。”
“无根生,八奇技,甲申之乱……”赵方旭眼眸晦涩,然后点了点头:“例行公事,再次确认罢了,老徐你也是公司老人了,希望你能谅解。”
紧接着,他问出了第二个问题:“冯宝宝,你觉得你是谁?”
“我是谁?”冯宝宝呆萌指着自己,似乎有点不太确定。
“没错。”赵方旭面无表情再次问道,目光却飘向林仙,心中为自己,也为所有人捏了一把冷汗。
谁是我,我是谁,不止是哲学问题,更是立场问题。
“我,我是阿无。”冯宝宝想了想,不假思索望着徐翔,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狗娃子认识我,不信你问他。”
“这样子嘛。”
赵方旭摘下眼镜,松了一口气,情况似乎比他想象要好很多。
再擦了擦眼镜后,赵方旭重新带了上去,抛出最后一个问题:“你找到了自己过去,阿无,你打算去哪里?”
“我不知道啊,我一直跟着狗娃子。”冯宝宝呆萌地摇了摇头,赤子之心只需要活着就好,旁人需要考虑的问题可就多了。
“徐翔快死了。”赵方旭叹息一口气,望着林仙道:“你要跟这位真人走吗?”
“不知道。”冯宝宝永远是这幅样子,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林仙起身摸了摸着冯宝宝的脑壳:“不知道,那我给你指条道如何。”
“好咧。”冯宝宝胡乱地点了点头,发髻如同青丝飞扬,披散腰间。
林仙见状摇摇头,将其发丝接住一点点约束起来,声音有些深沉,又伴随些许庄严道:“汝从无生来,要往长生去。”
她是冯宝宝,亦是阿无。
她从无生来,要往长生去。
这便是她的道。
“那么……长生在哪里?”冯宝宝下意识问道。
让现场气氛顿时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才是一切问题的关键,一切矛盾的源头,长生不死能引发大混乱,摧毁不止是异人界。
这也是赵方旭来此的目的。
“长生在哪里?”林仙嘴角突然浮现一丝灿烂笑容,回首问道:“老赵,听说过安利吗?”
“安利?”赵方旭臃肿的身躯内,那个百折不挠的英勇灵魂愣住了,这是什么玩意。
“来,来,来,老赵俗话说得好,堵不如疏,疏不如引……”林仙声音低沉,不似仙人,仿佛一个魔鬼诱惑道:“与其放任与仙有关的隐秘,在暗中酝酿风暴,不如倾泻而出,缔造个名场面。”
“名场面?”赵方旭又是一愣,这是什么玩意。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久到徐三和徐四都快以为自己老爹和冯宝宝已经出事,快要跟守卫干起来。
那扇大门终于打开,赵方旭从里面缓缓走出来。
“赵总,我爹怎么样!”
“赵总,宝宝呢?”
徐家两兄弟迫不及待问道,急得快死了。
“老徐时间不多了。”赵方旭叹息一口气:“你们多陪一陪他吧。”
“老爹!”
兄弟两人惨叫一声,急匆匆冲入病房之内,然后被生龙活虎的徐翔一阵暴打。
“爹,你,你没死啊……”徐四无比结巴道。
“臭小子,你才死了!”徐翔破口大骂道:“老子这是回光返照,是生命最后的阶段了。”
“回光返照这么猛!”
兄弟两人愣住,这都这回的有点不太正常吧。
“都闭嘴,林真人激发了我最后一点先天之炁,别看我现在精神,实际上是个空壳子。”徐翔沉声道:“都过来,我要交代遗嘱了。”
平日里针尖对麦芒的两兄弟,这一刻都乖乖地跪在病床前,聆听最后的遗言。
赵方旭见状摇了摇头,紧接着又望向窗外,看着那一抹稍纵即逝的金桥,轻声一语,颇为疑惑问道:“真有飞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