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晨雾缭绕的清晨。
羊献容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蜷缩在男人的怀中,顿时放下了心。
她调整了下姿势,一只手搂住男人的脖子,又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上。
想了想,似乎还是有点不得劲。
于是轻轻拉起男人的手,让他搂住自己的腰,这才满意地睡了下去。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男人也醒了。
雪臀被男人肆意揉捏着,痛感中微微带些异样的感觉。
她干脆不睡了,两只手紧紧搂着邵勋的脖子,满足地叹了口气。
这个男人,要是能天天陪着自己就好了。
“我要去陈郡。”羊献容如同梦呓般的声音响起。
“臣不敢奉命。”邵勋入戏太深,脱口而出。
“臣!臣!臣!”羊献容眼一瞪,抱怨道:“哪有臣子把皇后都揉紫了。”
邵勋感受到了胸膛上的滑腻,低头一看,顿时有些歉意。
“我的头还有点痛。”羊献容继续抱怨。
邵勋轻轻揉了揉,暗叹一声,羊献容的头是撞在床头木板上撞痛的。
但他真的忍不住,因为昨晚羊献容穿着朝会时的皇后盛装,还故意摆出一副威严庄重、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似乎在气他这么长时间不来看她,言语间冷冰冰的。
浑身反骨的邵勋,如何能抵御这个?直接被皇后掏空了。
“是不是……是不是有一种药……”邵勋突然想起一事,顿觉不妙,但又不好细问,于是吞吞吐吐道。
羊献容狠狠咬了他一下,冷笑道:“现在知道怕了?是有这种药,但那得等肚子显怀后才能煎服,以前宫中就老有人拿这种药害人。你觉得我会煎服吗?”
邵勋讪讪一笑,把羊献容搂紧,道:“何至于此。”
“算你还有点良心。”羊献容将俏脸贴在他的胸口,道:“不要让我失望,真的。你把我救了出来,让我安心,让我高兴,真的不要让我失望。不然我会疯的,疯了后,我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邵勋听了暗暗心惊。
原来羊羊的“精神病”没有好啊,只不过被压制住了。
女病人和心理医生,怕是要纠缠到天荒地老了。
“你现在手握重兵,官大了,身边野女人多了,就天天冷落我,一年到头见不着人影。”羊献容又气鼓鼓地说道:“当殿中将军那会,还骗我钱。”
“皇后莫要污蔑臣。”邵勋有些尴尬地说道:“那会,臣还为皇后奋勇拼杀来着。”
“那次真该一脚踢死你。”羊献容说道。
“哪次?”
“你抓了司马乂后,拜倒在我裙下那次。”羊献容得意地说道。
邵勋也笑了,道:“那时的皇后可比现在顺眼多了。”
羊献容一怔。
邵勋摸着她的脸,道:“当时皇后脸色煞白,嘴唇颤抖,后来强自镇定了下来,还帮我讨了赏。”
羊献容神色间有些怔忡,回忆良久之后,浑身软了下来,然后把邵勋搂得更紧了。
邵勋低头亲了她一口。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静静享受着难得的温情。
“带我去陈郡。”羊献容在邵勋脖颈间闷声说道:“我不和伱那些女人争了,带我走就行。”
“不行。”邵勋艰难地拒绝道。
羊献容气得直接转过身去,不理他了。
邵勋默默起身,自顾自穿着衣服,然后出门。广成宫外的侍卫、宫人都像瞎子一样,对他视而不见。
羊献容听到离去的脚步声,双手渐渐捏紧了褥子。
良久之后,脚步声再度响起。
邵勋端着一個食盒走了进来,道:“我给你熬了粳米粥。”
羊献容猛然坐起,破涕而笑。
邵勋亦笑,走过去抱起羊献容,替她穿衣服。
“是不是觉得招惹了我很麻烦?”羊献容问道。
“自古以来,又有几人有幸得皇后垂青?”邵勋说道:“我这辈子值了。”
“算你会说话。”羊献容轻笑道,心情好了许多。
二人一起用完早膳后,自有宫人进来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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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勋牵着羊献容的手,在山道上散步。
“你和襄城公主到底怎么回事?”羊献容小心翼翼地踩在结冰的山道上,问道。
“没什么事。”邵勋说道。
“她最近老来广成汤转悠,我又不好赶人。”羊献容说道:“你们最好没事。”
“你今天数落我的次数有点多啊。”邵勋无奈道。
“王敦不是要来荆州了么?”羊献容理所当然地说道:“你若和他的妻子搅在一起,他必然和你不死不休。或许,现在已经不死不休了。”
邵勋无语。
天可怜见,他真的和司马脩袆清清白白,为什么总没人信呢?
至于王敦来荆州,是最近几天京中的传闻。
扬州刺史刘陶死了,司马睿表王敦为扬州刺史。
这是王敦第二次当扬州刺史。
上一次因钱璯之乱,他跑路去了建邺,当了司马睿的军谘祭酒。
刘陶死后,或许是因为王导的关系,司马睿最终决定举荐王敦为扬州刺史,寻加都督征讨诸军事。
也就是说,王敦现在是司马睿军政集团的头号大将了。
王大将现在主要盯着两处,一是寿春周馥,第二处是新冒出来的。
流落在湘州的巴蜀流民屡受居民欺凌,一部分人造反,奉蜀人李骧为主。
南平太守应詹与醴陵令杜弢共击破之。
荆州刺史王澄又派成都内史王机率兵追击李骧,骧请降。王澄假装答应,受降后把李骧杀了,又把他的妻子赏赐出去,还把他的部众八千余巴蜀流民尽皆沉江。
没参加叛乱的巴蜀流民大震,于是陆陆续续有人反叛。
这个时候,湘州参军冯素因与蜀人汝班有隙,向刺史荀眺进谗言,说蜀人都要反,不如尽诛之,荀眺从之。
就这样,因为荆湘两位主官王澄、荀眺的拟人操作,事情一下子就不可收拾了,四五万家巴蜀流民一时俱反,推醴陵令、蜀郡人杜弢为主,弢自封梁、益二州牧,领湘州刺史。
在这样一种大背景下,有传闻朝廷欲令王敦领兵西进,助平荆湘乱事。
当然,邵勋知道王敦一时半会还不会来,因为周馥很可能要派兵北上了,扬州大军不能轻动。
“王敦不会来。”邵勋说道:“周祖宣之事没解决之前,他不会动的。”
“周祖宣之事,最好不要动刀兵。”羊献容叹了口气,说道:“天下就这么点元气,用一点少一点。”
“若天下诸公,皆有长秋你的这番见识,又何至于此。”邵勋笑道。
“今年你还要去南阳吗?”羊献容又问道。
邵勋有些无奈。
荆州之乱尚未平定,湘州又闹起来了。寿春那边,周馥之事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如果匈奴再南下,简直了。
他现在只希望苟晞拖住曹嶷,别让那厮把徐州、兖州乃至豫州东部也搞乱了。
大晋朝这个破房子,真是处处漏风啊。
“暂时不去。”邵勋摇了摇头,道:“我也要盯着周祖宣,若他派三万大军北上,免不了要进入豫州,不得不防。南阳那边,已经委给羊聃了,希望他能击败王如吧。或者,王澄、山简之辈收复襄阳亦可,我没意见。”
王澄占了襄阳,有王衍在,大概率不是敌人。
但王如是刘汉的臣子,襄阳给谁也不能给他。
邵勋不想腹背受敌。
居于四战之地的河南,最重要的工作不是打仗,而是外交统战。
任何一个战略方向上的敌人,哪怕再废,牵制你一部分兵力不成问题,这种事情是要极力避免的,不然早晚被耗死,尤其是他这种出身低微的人。
前方有一张石凳,邵勋将羊献容抱在怀里,坐了上去。
“几时动身去兖州?”对邵勋这种亲昵的动作,羊献容很受用,在他怀里轻声问道。
“这两天就走,银枪军已经在集结了。”邵勋说道:“不过要先绕路颍川、陈郡。士族需要走动,陈郡那边有春耕,一堆事要忙。”
“我每年年末制定的第二年计划,从来就没被好好执行过,总是被诸般事务打断。”
“广成泽这边……”
“我帮你。”羊献容说道:“你不要让我失望就行。”
“不会的。”邵勋回道。
他看着山道外在大雾中若隐若现的屋舍、田园。
今年不求风调雨顺,有个平年就够了,尽可能积攒一点资粮,然后——干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