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总兵衙门书房之中——
姜瓖沉默了好一会儿,沉声说道:“刚才亢家家主的儿子过来通风报信,这永宁侯可能会追查走私一事。”
孙绍祖闻言,脸上不由现出惧色,声音打着颤道:“姜大人,这该如何是好?”
姜瓖沉声说道:“如今之事,只能尽力隐瞒,如果实在无法遮掩,也只能……”
孙绍祖面色微变,说道:“大人难道要?”
姜瓖摆了摆手,说道:“还没有到那份上,你不必紧张。”
“末将是害怕,这永宁侯可不是好相与的。”孙绍祖提醒说道。
姜瓖道:“你当初前往神京候缺儿题升,可曾知道缘故?”
孙绍祖道:“大人,提起此事,末将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初本意是仗着交情攀附着贾家,与那荣国府的神威将军贾赦送了五千两银子,谁知那贾赦收了银子不办事,卑职想要讨回公道,反而被那永宁侯教训了一通。”
说到最后,神情颇为愤慨。
姜瓖道:“这些开国武勋仗着父辈功劳,向来跋扈,我等边将在宣府为国戍守,不知如何辛苦,才有彼等在神京坐享荣华富贵。”
孙绍祖似乎也被激起了心头的愤愤之情,拍了一下桌子,道:“大人不知,末将在朝中不知使了多少银子,才袭了这祖上留下的缺儿,可谓家底都掏空了。”
姜瓖道:“孙指挥先息怒。”
宽慰说道:“那乔老板不是想让自己的女儿许给你,你攀上了这么有钱的老丈人,以后想要升官儿,就是花些银子的事儿。”
“还需大人关照。”孙绍祖连忙起身,拱手说道。
“孙指挥无需多礼。”姜瓖伸出一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孙绍祖坐下,道:“过段时间,不如我行文给蒋总兵,把你调过来为参将,等再过二年,有了功劳,报你个副总兵?”
孙绍祖闻言,连忙推辞说道:“大人,下官世居大同,家人俱在大同卫,这宣府可能有些呆不惯。”
姜瓖闻言也不恼,笑了笑道:“既是如此,那就做罢是了,只是最近往辽东那边儿的生意也该停一停,别让人抓住了把柄。”
“最近草原烽烟四起,这生意也不好做,大人不说,原本也是要停一段时间。”孙绍祖解释说道。
“那就最好不过了。”姜瓖点头说着,转而又低声说交代了几句,然后让孙绍祖回去,落座下来,心底一股忧虑仍是挥之不去。
想了想,进入书房里厢,取出纸笔,提起毛笔,刚刚落笔,面色顿了顿,一团墨汁顿时污了笺纸,将毛笔放在一旁的书架上。
“事情还未紧急到那一步。”
姜瓖面色幽沉,心底不由涌起一股烦躁,低声说道。
还没有到山穷水尽之时,仓促之间投降女真,镇中将校心存惮惧,也不会跟随。
大同
时节进入正月下旬,随着接近二月,春光明媚,天高云澹。
目之所及,倒不见后世工业基地的污染,举目远眺之间,苍山远黛,青翠欲滴。
一座高有数丈,青砖条石上见着刀箭之痕的城墙头上,一面“汉”字红色旗帜随风猎猎作响,内穿红色鸳鸯战袄,外披板甲的军卒向下远眺着,而以墨黑条石篆刻着“大同”二字的城门洞下,头戴熟铜头盔,身披甲胃的军将,已经迎将出来。
大同总兵蒋子宁,参将梁革、蒋帆,游击将军曹劭,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将校,迎接着征虏大将军贾珩的到来。
此外,先行到来的扬威营参将庞师立也领着副将丁象,从城门洞中出来,看向京营骑军。
五万京营骑军此刻如一条迤逦而进的黑红色巨龙,一面面旗帜从远处而来,行军阵列严整而安静,只有战马的嘶鸣以及军士甲胃以及刀枪的碰撞声,行动之间,煞气腾腾。
这支经历过中原大战、江南海战的京营,无疑在战力和纪律性上都得到了磨炼,在安静和沉默中给人以一种肃杀的氛围。
无疑很是具有压迫感。
这也是先前太原的王承胤诸将见到京营大军心头凛然之故,从行军队列的整齐以及士卒的冷漠神情都能看出来,如今的京营已不是过去那个军纪散漫的京营。
蒋子宁目光凝视向一众京营将校,心头不由一凛,身后的大同诸军将也面带震惊地看向京营骑军。
这数万骑军是整个大汉的精锐,是倾一国国力供养出的骑军,可以堪称明末的关宁铁骑。
而这方平行时空的大汉,自然没有这种地方军阀势力,当年的甲骑具装都在京营,如今得贾珩整饬,重新焕发出了一个百年帝国的神圣光彩。
大同镇军自然远远不及。
“我等见过节帅。”蒋子宁以及身后众将,纷纷朝着那马上的蟒服少年见礼。
贾珩作为征虏大将军,自然可以在马上受此一礼。
不过,当着一众边将的面,贾珩仍是翻身下马,将马缰绳扔给锦衣亲卫,按着腰间的宝剑,大步近前,搀扶着蒋子宁的胳膊。
“蒋将军快快请起。”贾珩朗声笑道。
蒋子宁就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力自胳膊上传来,心头更是凛然。
传言永宁侯勇武过人,擅使大刀,先后生擒着高岳、多铎等寇枭虏王,如今果然是力大无穷。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除非厮杀武技,力气是评价一个武将战力值的关键因素。
蒋子宁顺势而起,道:“大将军勇冠三军,今日一见,果然见面更胜闻名。”
贾珩道:“虚名而已,蒋将军为开国武侯之后,在大同镇戍十余载,劳苦功高。”
两人互相恭维而罢,然后大军迎入大同城中。
这座城池给贾珩的第一印象就是瓮城,这是一种二道城的设计,周围的箭楼以及佛郎机炮和火铳都一应俱全,比着太原城主要是以城高壕深,大同城的建造者更有几分匠心独运。
贾珩领着大军进入城中,进入总兵衙门,而京营骑军也陆陆续续进入大同的营房,开始安营扎寨。
贾珩看向蒋子宁,面带微笑,赞扬道:“大同城防布置,井井有条,可见蒋总兵带兵有方啊。”
这些边将直面女真,如果一点儿功课不做,那是要掉脑袋的,所以这一路看去,不像王承胤镇守的太原城那么松懈。
蒋子宁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说道:“边关苦寒,我等在此戍守,纵然不敢懈怠,但军卒不堪其苦,逃亡者也不少。”
这就是提前打着埋伏,等一会儿点验兵丁之时,也能有能话说。
贾珩点了点头,在帅桉后落座下来,说道:“草原那边儿什么动静?”
蒋子宁说道:“大将军,末将派了斥候前去打探消息,草原方面已经打起来,克什克腾为女真围攻,最新的消息还没有传来。”
贾珩目光沉静如水,说道:“这次女真倾国而来,打算吞并察哈尔蒙古壮大己身,所谓唇亡齿寒,如果察哈尔蒙古被女真吞并,大同再想如以往几年没有大的战事,就不能了。”
蒋子宁道:“大将军所言甚是,但末将兵微将寡,不敢出兵联蒙制虏,唯恐为敌所趁,如今大将军领兵而来,末将这颗心总算放在肚子里了。”
贾珩看向蒋子宁,就在后者心思忐忑之时,忽而问道:“大同城中现有战兵几何?”
蒋子宁轻声说道:“回禀大将军,兵马五六万人。”
贾珩目光盯着蒋子宁,道:“如果本侯没有记错,朝廷定遏七万吧,每半月递送军饷、粮秣皆以此数额供应,蒋总兵?”
蒋子宁硬着头皮,拱手道:“末将有下情回禀。”
与其等眼前少年发现,不如他直接摊牌,否则眼前少年武侯领大军而来,一旦发现。
贾珩面色澹漠,道:“说。”
“自末将镇戍大同以来,军卒受戍边之苦,多有逃亡,而军将也怨声载道,末将迫于无奈,只得将空额兵饷,散于军将、士卒,以坚将校抵挡之心。”蒋子宁说道,单膝跪地,道:“如有触犯国家法度,还请大将军降罪。”
就在这时,蒋子宁身后的大同将校,纷纷跪下相请。
贾珩道:“尔等这是要以身试法?”
这蒋子宁不愧是平原侯之孙,镇守边关数十载,甚得军心,如果如对付王承胤一般,斩杀几人,不利于接下来的大仗。
这时,蒋子宁的参将梁革,也跪将下来,说道:“大将军,朝廷兵部每年拨付饷银,也屡有拖欠,如果我等不以此,军卒生计何以为继?”
这其实是实情,文官也不是什么好人,杨国昌执掌户部之时,主要保障着蓟镇军饷,至于大同,有几年不见战事,反而饷银就不是那般急。
此刻,蒋子宁以及下方跪着的大同军将心头都捏了一把汗,而厅堂中顿时陷入诡异的安静。
蒋子宁此刻背后已经渗出冷汗,他此刻就是在赌,赌这永宁侯不敢初至大同,立斩大将,大同的五六万镇军不答应。
陈潇此刻秀眉微蹙,清眸满是担忧之色,看向那蟒服少年,只见其人剑眉之下,目光冰冷,似乎笼罩着杀意。
贾珩沉喝一声,说道:“贾芳。”
陈潇心头一惊,攥紧了腰间的绣春刀,暗道,难道他要故技重施,祭起屠刀?
“末将在。”这时,贾芳从廊檐下,进入厅堂,年轻俊朗的面容上满是腾腾煞气。
此刻,蒋子宁以及下方跪着的大同军将心头都捏了一把汗,而厅堂中同样陷入诡异的安静。
而总兵衙门的亲兵此刻也心头紧张不已。
贾珩冷声道:“且将那物与大同诸将一观。”
蒋子宁以及下方的众将校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旋即,心头疑惧不已。
就在这时,贾芳去而复返,与另外一个军将捧着一个锦盒,然后来到厅堂,打开锦盒,顿时一股腥臭的气息传来,血腥气刺鼻。
幸在早春时节,乍暖还寒,温度不是太高,并未生着蛆虫。
因为贾珩斩太原总兵王承胤、副总兵商仲刚以后,马不停蹄地前往大同,一路封锁消息,故而大同方面的军将并不知道。
蒋子宁身旁儿子蒋帆眼尖,一眼认得锦盒中的头颅,惊声道:“王承胤?”
而蒋子宁也仔细辨认,看向那锦盒中的头颅,就是愣在原地,手足冰凉。
王承胤的人头?
此刻,其他大同将校面上也见着惊惧,难以置信之色,在边镇何人不知王承胤,号称拥兵十三万,眼下竟被斩首?
“王承胤吃空额,贪墨兵饷数百万之巨,已为本侯以天子剑典明军纪,蒋总兵,你以为本侯不敢杀你吗?”贾珩说着,忽而沉喝道。
蒋子宁此刻浑身打起激灵,原本另一条支起的腿屈将下来,面如土色,胆寒惊惧。
只觉一股凛然杀意笼罩过来,席卷了身心。
反叛?不说晚不晚的问题,家卷还有在京中的平原侯府。
就在这时,庞师立拱手道:“大将军,彼等也是迫于无奈,念在尚有缘由,还请大将军网开一面。”
此刻,蒋子宁后背已经为冷汗湿透了里衣,恍闻天籁,这京营的将校竟给他求着情?
此事或许还有转机?
这时,一旁的军将谢再义面色微顿,也出众求情,抱拳说道:“大同军兵虽然触犯国律军法,但尚有情可原,还请大将军念彼等戍守边镇不易,从轻发落。”
京营的几位将校见谢再义也求情,有一两个就出来求情。
陈潇见着这一幕,晶莹玉容上现出思索之色,旋即,抿了抿粉唇,冷眸看了一眼那蟒服少年,心头隐隐有所悟。
蒋子宁杀不得,起码现在杀不得。
如其所言,吃空额一事的确有下情可禀,而且其人不像王承胤愚蠢,不知收买军心,蒋子宁这等累世将门,深知借大义行事,将自己与军将绑定在一起。
贾珩冷声道:“国家法度煌煌,岂容尔等相隐为恶,然本帅念在尔等戍边苦寒,尚有可悯之处,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蒋子宁面色微变,闻言,心头又再次燃起希望之火。
“现革去蒋子宁大同总兵一职,余下主将尽皆按罪革职,发至军前听用,如有罪过,二罪并罚,如有功劳,先前之事可既往不咎。”贾珩面如冰霜,冷声说着,看向一旁的宋源道:“宋主簿,写一封军报,递送神京,具奏此间详情。”
蒋子宁此刻四肢发软,拱手道:“谢大将军开恩。”
身后的军将也都纷纷再拜。
贾珩忽而沉喝一声道:“庞师立,谢鲸二将何在?”
“末将在。”二将高声应是。
贾珩沉声道:“接管大同镇中军兵,重新点验,编练。”
“是,大将军。”庞、谢二人抱拳应命,然后转身离去。
此刻,蒋子宁面如土色,心思复杂莫名,这是要夺他兵权了。
他先前有些自作聪明,想要要挟一位拥重兵而来的大将。
不,以王承胤的下场,如果他不如此,只怕也要重蹈覆辙。
贾珩面色澹漠,说道:“贾芳,搀扶蒋将军起来。”
贾芳应命一声,然后与护军军卒搀扶着蒋子宁以及在场的大众军将。
贾珩目光咄咄地看向蒋子宁,沉声道:“以往尔等在边镇戍守,苦寒之地,军卒不易,而蒋家又是开国之武勋平原侯后裔,弃京师繁华而固守边城,本侯念在平原侯父子忠烈节义份上,堪堪饶过这一遭儿,但女真来势汹汹,正是我等武勋子弟为国杀敌,报效社稷之时,望尔等好自为之!”
蒋子宁闻言,心头复杂莫名,拱手道:“我等定当竭尽全力,报效社稷,不负祖宗荣耀。”
贾珩道:“现在议事。”
说着,锦衣府卫李述从一旁展开舆图,这次不仅是大同、平安州等地的舆图,还有草原蒙古的勘测地图,显然是锦衣府探事测绘而来。
其实,从贾珩在年初之时就积极为这场战事做筹备,虽然不知道一定会在今年发生战争,但也是为将来未雨绸缪。
陈潇看向那雷厉风行,手腕齐出的少年,清眸闪了闪,心头明悟。
这是暂且收揽蒋家人心,而平原侯后代的确与寻常镇将不同,不可草草处置,需要上报京城。
其实,贾珩只是觉得蒋子宁手下的兵马战力尚可一观,如果严厉处置蒋家人,可能会影响军心。
蒋子宁勉强能用,如果事事眼里不揉沙子,那对整个边镇的将校造成很惶恐的状态,容易激起兵变。
宁夏、榆林、宣府都有吃空额的现象。
贾珩此刻看向舆图,说道:“今早儿,草原传来情报,克什克腾部族已经归顺女真,察哈尔蒙古有顷刻覆亡之忧,我汉军要与额哲尽快联络,他们可能会退至大同、宣府一线,而女真定有伏兵侧击。”
奈曼、敖汉、克什克腾三部族,原本就与女真接壤,关系密切,前面两族甚至在女真寇掠大汉之时,自己派出壮丁编入蒙古八旗参与抢劫,而克什克腾一族也会参与其中。
但克什克腾没有胆量反叛黄金家族,但现在大势临头,显然也只能半推半就的屈从。
那么除却已经溃败的苏尼特,察哈尔蒙古的额哲,就只剩下了四个鄂托克以及本部的人马,可以说相当虚弱。
贾珩道:“现在,集合所有的骑军,编练成队,出塞支援察哈尔蒙古。”
察哈尔蒙古属于游牧民族,并不在草原铸城,只是逐草而居,沿着西拉木伦河放牧。
在场大同镇的军将面色倏变。
贾珩说着,看向蒋子宁,问道:“城中有多少骑军?”
“回大将军,骑军在六千五百人。”蒋子宁不敢怠慢,拱手说道。
贾珩沉声道:“六千五百人也不少了,这两三天拣选精锐,蒋总兵以及大同诸将随军而行,观察察哈尔蒙古情形,接应察哈尔蒙古向着大同靠拢。”
出塞接应察哈尔蒙古,皇太极肯定不会乐见,那时候整个东西线战争就会一起爆发。
而皇太极的对手就会转而变成大汉。
宣府、大同、平安州,乃至蓟镇、北平,都会成为女真攻击的重点,迫使大汉自顾不暇。
但对察哈尔蒙古的援助却是必要的,现在的察哈尔蒙古已经丢了一半的鄂托克,再过一段时间,察哈尔蒙古更为衰弱,正好内附大汉,从中收拢出三四万骑军,这就是他大汉的朵颜三卫。
待布置了京营众将整训任务之后,也已到了暮色沉沉时分。
总兵衙门现在已成为贾珩这位征虏大将军的行辕所在,灯火通明,开始布置起来。
贾珩也与陈潇用着晚饭,橘黄色烛火如水一般铺染了整个室内。
陈潇道:“你真要出塞?”
“不然调拨这么多骑军做什么?”贾珩拿起快子,低声说道:“总要与女真碰上一碰。”
陈潇道:“女真的骑军也不好对付。”
贾珩道:“先试试看,可能不会碰得上,纵然碰上,这是我检验我大汉骑军战力的一次机会。”
“平安州那边儿?”陈潇道。
贾珩低声说道:“先等着吧,不卖这些奴酋一个破绽,他们不会上当,大概不会硬碰硬攻打大同,而宣府那边儿,其实我也有些担心。”
他在前往大同之时,在宁武关增添布置了一支骑兵,也不多,大概有三千骑,准备接应着蔡权的红夷大炮队,到时候让蔡权分兵,准备将一部分红夷大炮布置在平安州。
但平安州的崔岭先不去动着,朔州为晋地之大防,可直抵太原,皇太极在大同坚城受挫之后,会不会动心?
“追踪亢以升儿子亢泽兴的锦衣来报,说亢泽兴逃去了宣府,而且从在宣府的中山狼所言,亢泽兴的确在宣府,似乎鼓动着宣府总兵姜瓖投降女真。”陈潇提及中山狼,总觉得有些拗口。
贾珩眉头微皱,道:“姜瓖与女真有所勾结?”
陈潇点了点头,说道:“关系密切远较常人,相比之下,大同方面虽也有走私,但并未与女真高层接触。”
贾珩道:“蒋家为国之勋贵,里通敌国的事还是没胆子干的,但他们托商贾走私,也罪责不小。”
有孙绍祖这位王牌卧底在,大同总兵蒋子宁以及军将的走私情况,他自是一清二楚。
走私是有,但没有到与女真勾结的地步,军器、粮食这些是不走私的,但盐巴、酒水等物还是托着乔家、渠家向蒙古走私,当然可能也去了一部分女真。
方才没有在衙堂发作,自是因为牵涉整个大同的将校,大战在即,不宜大动干戈。
“宣府那边儿怎么办?迟早是个隐患。”陈潇柔声道。
贾珩道:“宣府那边儿,可能需要我亲自去一趟,宣府不能丢,对了,晋商那边儿呢,找到他们走私的罪证?”
“后边儿说筹措粮草倒也积极,亢家的罪证应该不难找,现在就动手?”陈潇道。
贾珩道:“先不动着,别惊着了,宣府才是他们走私的重灾区,让谢再义领万骑连夜去一趟,拿下宣府,提前解决了这个隐患,曲朗就在那里。”
平安州是他钓鱼的地方,但宣府不是,一旦被破,整个东西线节点就会变得被动。
其实,此刻的宣府已经是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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