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
吴泰转过头,看向众人。
众人也围拢到吴泰的身旁,看着他。
“我欲把报社开到福州城内,但此去必然凶险万分,诸位若是愿意与我同去的,每月薪资翻倍。若是不愿去的,我托人将你们送至羊城避难。”
进入到福州城,那就意味着要跟当地的官商白刀红刃的正面厮杀,一个不留神,就是身首异处的局面。
“那里有纸笔,愿意跟随我者,写一个‘留’字,不愿去者,写一个‘去’字,折叠好交给我便可。”
若是让众人当面表态,难免会闹得难堪,甚至一些人或许会因为面子,被人裹挟着留下。
吴泰不想勉强别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也不是所有人都应该有舍生赴死的决心。
不一会儿功夫,众人就把折叠好的纸条交了上来。
吴泰也没有立即看,只是将它们都放入了兜中。
“甲二。”
“如果我们进入福州城,你能否保证我员工的安全?”
吴泰的一颗心冷静了下来,转过了头去,开口向甲二问道。
日国人狼子野心,福州城的群狼环伺,两方的压力,一下子将吴泰逼迫到了绝境。
想要活命,他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选择和日国人合作,另一个就是退出闽地。
前者意味着他要给外国人当狗,后者则代表他之前三个月的努力付之东流。
“我是奉命保护你的安全,你员工的生死不在我的职责之内。”甲二似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认真的回答道。
吴泰的心沉了下来。
“不过,他们如果离你不远的话,我可以顺带手保护一下他们。”甲二又想了想,才继续说道。
“谢谢。”
吴泰的心情依然沉重,但却对甲二非常感激。
如今的福州城绝非什么善地,保护自己一个人就已经给甲二很大的压力,一下子要求他保护这么多人,其难度可想而知。
……
最终,愿意随吴泰一同前往福州城的人仅有一半。
三个撰稿写稿的编辑,五个负责使用印刷机的工人,这里头大半都是外地人。
这个数字与他所料的差不多。
要说起来,日租界跟福州城不过是隔了一条街。
之前报社本就在两地的边界处,收拾好了东西后,众人很快便回到了福州城。
迎接他们的是黄为先。
“吴先生,房子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前面,距离码头很近。”黄为先见到吴泰本人,表现的非常欣喜。
黄为先本身就是爱国乡绅,无论是《喉风报》的宣传还是当日“拒土大会”的组织,背后都有他的出力。
“仁孝,辛苦你了。”吴泰拍了拍黄为先的肩膀,有些感慨。
这些日子黄为先的压力也很大,他虽然是本地的大商人,还是咨议局议员,但和满城的官商对立,哪里会轻松得起来。
“先生这话见外了,福州乃是我等万千福州人的福州,如今被那些腐朽的官员和不法商贩占据,我等苦其久矣,如今先生替我等出头,我等不过是做些绵薄之事。”
黄为先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众人说了一会儿话,便到了报社的新址。
那是一处沿街的铺面,占地比之前的报社还要大出三分之一。这样的铺子,一般都是卖布卖粮的大商号才能用得起。
本来黄为先考虑是否要换一个僻静之所,如此的沿街商铺,每日里人员嘈杂,不利于办公。
但吴泰却考虑到,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那做事就干脆些,声势也须得再大些。
他《喉风报》就开在这街头最热闹的地方。
他也要让整个福州城的人都看到,他《喉风报》就立在这,他要让所有的支持者们看到,《喉风报》一直都站在他们最前面!
泥人也有火气,人家暗杀都搞出来了,他也干脆摆明了车马,有多少阵仗就都上来吧。
《喉风报》在明面上挑不出问题,官府恐怕连查封铺子,抓人拘禁这种事都懒得做了。
毕竟,如今报社在爱国学生、乡绅和普通民众之间声望不小,一旦拉扯起来,只会把矛盾激化,官府才不想给自己惹来一身骚。
吴泰最需要防备的还是那帮人暗中下手,这一回他把那些卖大烟的得罪的太狠了,人家直接想要他的命。
说来也是巧。
这报社的周边竟然大半都是烟馆,此处靠近码头,每日里来往的商贾、苦力、摊贩多不胜数,人多了,消费也就有了。
开烟馆的也不是傻子,肯定争抢着选人多的地方。
只是,经过前些日子的“拒土大会”那么一闹,各家烟馆的门口都加大了安保,避免如之前那般,有刁民来把烟馆烧了。
那些在烟馆门口巡逻的人用古怪的目光扫视着吴泰等人,眼神中满是警惕。
吴泰却也不理会他们,径直进入了屋子。
此处的店铺以前应该是用来卖米粮的,虽然里面清扫过,但依然能嗅到粮食残留的味道。
黄为先指挥着众人把设备都搬进来,吴泰则在屋内转悠了起来。
整个屋子地面上铺设的是平整方砖,看上去非常空旷,只有在角落位置,还摆着几个案台。
“这是什么?”
吴泰指着案台上的一尊一尺多长的塑像,开口问道。
这应该是一尊神像,其面容狰狞,姿态张扬,颇有一番威势。
“此神唤作五通,为民间财神,在宋朝时期香火达到鼎盛,也是朝廷正祀。不过如今天下人只信文武财神,这五通神只有咱们这附近有庙宇残存。”
黄为先只是看了一眼,便看出了来历。
他们这从商的,别的不认识,这财神可不能忘了。
不过,他看到这尊神像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有些变化。
“要我说,这尊五通神还是请出去吧,换赵公明或者关公都成。”
见到吴泰面露询问之色,他便继续说道,“五通神虽然也是财神,却是横财之神,只有那些心术不正,想要暴富之人,才会供奉。”
横财必然会带来横命,从商之人,岂能期盼横财?
这不是长久之道。
再者说了,此间店铺原来是米铺,正好其原主人破产,才把店铺售卖出去。
黄为先觉得不太吉利。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