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河被和阮文雄绑架那会儿,阮氏集团联系绑匪交够赎金,把阮文雄救了出来。
不过他没有立刻回国,因为他很想知道陈江河的下场,毕竟玉珠集团陷入严重的财务危机,陈江河建了那么多海外仓,已经没有多余的钱交赎金了。
后来了解到骆玉珠把陈江河从绑匪手里换出来,还打电话过来找他借钱。
到底是商海沉浮多年的生意人,很快嗅到这件事里的商机------做中间商,两头吃。
左手索要陈江河倾注全部心血建设的海外仓,右手跟绑匪讨价还价,要点折扣,这样一来便可以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利益。
他对自己的操作是满意的,不过有一点很遗憾,那就是不能跟别人讲。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隐秘的谈话内容居然出现在林跃手上。
“这东西怎么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东西曝光后会对你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林跃端起咖啡,非常没有礼貌地浇在茶几的花瓶里:“还是那句话,就看你的家族认为你值不值这些钱了。”
“……”阮文雄的脸色不断变化。
声音是他的声音,谈话内容也一点不差,这件事没假。
如果曝光出去的话,不仅会牵连阮氏集团,公司股价受丑闻影响指定暴跌,他也会受到绑架桉牵连,搞不好将有牢狱之灾。正如林跃说的,一旦进去了,对阮氏集团造成的损失对比他没进去,这几年能为家族挣到的利益,差价比两亿一千万美金多还是少。
林跃笑眯眯地看着他:“所以阮先生你明白了,不是所有人都能给下马威的,我这人比普通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但这不代表我的时间很廉价,相反,它一向金贵,很金贵。”
“……”阮文雄还是不说话,但是目光比刚才更加阴冷了。
林跃翘起二郎腿,嗤笑道:“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觉得马来西亚是你的地盘,我呢,带着这么重要的东西一个人来到阮氏集团总部,还出言不逊威胁你,老话讲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何况是你这种在东南亚呼风唤雨的人物,对么?”
“呵……”
阮文雄笑了笑,没有说他猜得对,也没有说他猜得错。
林跃说道:“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在东南亚飞来飞去也没像你跟陈江河一样,被人绑架勒索赎金吗?”
阮文雄说道:“因为那时候你的身份是双乌集团的总经理助理。”
这是周围人普遍的看法,以前双乌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是金利,他只是一个总经理助理,就算属于企业高管,那也是排在最后面的,绑架他有用吗?要钱少了不值当动手,要钱多了人家一咬牙,换个新的总经理助理,算起来风险和收益根本不成正比,所以干吗要绑架他。
“那现在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
“呵呵。”林跃也对他笑笑,拿出一张照片放到茶几上推过去:“看看上面的人你认识吗?”
阮文雄往前倾了倾身,当看到照片中间被一枪爆头的尸体时,曾的一下站了起来。
林跃说道:“马来西亚最大的华人黑帮的老大伍龙图,你应该不陌生吧?不,这个问题应该问你二叔,去年他过寿,伍龙图可是被奉为上宾,和他一个饭桌的,我记得……当时伍龙图给你二叔送了一枚纯金打造的寿桃,得不少钱呢。”
后面的话阮文雄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因为伍龙图的死对他的冲击太大太大。
阮氏集团这么多年来能够屹立不倒,成为东南亚最大的五金出口商,除了家族经营多年的政商关系护航,黑道方面全是伍龙图帮忙打点,这也是他对林跃动歪念头的本钱,没想到……没想到伍龙图……居然死了。
“你杀了他?”
“怎么可能。”林跃拍掉裤脚附着的一抹灰尘:“不过他的家人想找凶手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忙指条明路,不妨去缅甸的克钦邦看看。”
克钦邦?
从马来西亚跑到缅甸查桉?还是金三角那种地方?
伍龙图在吉隆坡可以呼风唤雨,不代表去了缅甸也是一号人物,何况还有强龙不压地头蛇的说法。
虽然林跃不承认事情是他做的,但是有时候嘴里说出的话并非心里话。
阮文雄腿一软,重重地坐回沙发上。
林跃继续说道:“这21分钟等得挺值,你说是不是?阮先生?哦,再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撺掇陈江河找你借钱的人不是别人,是我。”
这话什么意思?也就是说,林跃算准了他会在中间搞小动作,给他和陈江河挖了两个天坑。
“你……”
“我什么?怎么能预判你的行为?其实也没什么,我这人比较喜欢利用人性,而商人的弱点是太看重钱了,成功的商人尤其如此。”
“是我小看你了,这件事,我认栽。”
阮文雄用手搓了一把脸,说话的音量都低了三度,这么多年来,他自认为大风大浪见过无数,对个人能力很有自信,但是现在……面对沙发上坐着的人,内心唯一的情绪就是恐惧。
没错,恐惧。
如果说陈江河是蝉,那他就是螳螂,林跃嘛,黄雀。
不,这件事其实更复杂,林跃利用了陈江河跟西班牙贸易商的利益冲突,来昂和王旭的过节,费尔南德跟玉珠集团的恩怨,搞不好当初杨氏集团抢滩费尔南德也是这家伙背后指使,再然后……是他。
环环相扣,丝丝相连。
至于伍龙图落得这般凄惨下场,相信只是林跃等不及了,要给阮家来个杀鸡儆猴,因为安全起见,对方完全可以等他去中国处理玉珠集团的事务时再来谈这件事。
“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林跃说道:“那就来谈谈合作内容吧。”
让他等了21分钟就勒索走两亿一千万美金,就这还不是合作内容?
阮文雄彻底无语了。
“……”
二十分钟后,林跃走出会客厅,这次阮文雄学乖了,没有按照早前想法叫刘梅相陪,亲自把人送到楼下,看着客人上车离开。
……
两个月后。
义乌小商品城。
王旭看着货物运进仓库,同摊位主交接完毕后上车离开。
要不是有司机在,他早就一拳砸到车窗玻璃上了。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陈大光一直让他搞行政,前些天他找到巧姑,让她给换个干实事的工作。
在他看来,自己喊陈金水爷爷喊了那么多年,平时也把巧姑当姑姑看待,现在求到她面前,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肯定得把事情办了。
事实证明他找对人了,工作岗位确实换了,不再做端茶倒水,打字复印这种浪费人生的活儿,而是变成了跟车押运和做出库统计。
是,工作忙了,每天过得也充实,可tm这种工作完全没有发展空间,跟他大学学的东西也是八竿子打不着。
去找巧姑吧,巧姑说是陈大光的意思,讲年轻人要多磨炼一下才好重用,去基层学习了解一段时间挺好,很多富二代为什么不成器,就是因为总在天上飘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知柴米油盐贵,这样的人,给副总的位子她能放心?
他又去找陈大光,陈大光又是怎么说的?大光集团可是陈东和陈茜的资产,作为股份代持人得为企业负责,为企业负责就是为孩子负责,反正说来说去都有理。
最后,他妥协了,不打杂,改押车了。
这工作,累啊,不仅累还没啥营养,不说大学生,随便找个中专、高中毕业的都能玩转。
陈大光妥妥地在耍他。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难受是难受,起码工资没少给,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富二代,得学着自食其力了。
】
王旭没有跟车回厂,半路经过一家叫明珠饭店的小馆子,突然想喝酒,便去要了一盘花生米,一盘兰花豆,从酒架拿了瓶牛栏山二锅头,一个人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喝闷酒。
到五六分醉的时候,他去柜台结账,老板要33,愣是磕到30,这才交钱离开,并且没有忘记带走那半瓶白酒。
他摇摇晃晃走了,到接近住的地方的时候,巷口停着的一辆奔驰车副驾驶的门打开,一个人从车上下来。
“王旭。”
“你……你是谁?”王旭闻言急停,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
“我是阮文雄。”
“阮文雄?”他仔细打量面前穿休闲西装,一副成功人士模样的男子:“我爸不是把对街事项交给吴董处理了吗?你去找他,别来烦我爸。”
他喝了酒,说话很冲。
当然,就算没有喝酒,面对阮文雄说话也不会温柔,因为在他看来,就是这个老家伙趁火打劫,用极低的价格从陈江河手里买走了海外仓和玉珠集团所掌握的新材料的专利。
阮文雄说道:“我不是来找你爸的,”
“不是找我爸?那你找谁?”
“我找你。”
“找我?”
阮文雄拍拍后车厢的门:“上车说吧。”
王旭看看身后的车来车往,又看看一脸认真的阮文雄,思考片刻后把半瓶牛栏山二锅头往口袋一揣,跟着后者进了奔驰车。
驾驶位空着,司机不知道被赶去什么地方,看得出来,阮文雄是真的有话要跟他讲。
“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知道你在大光集团做得很不开心。”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做得不开心,想要有更好的发展,不如过来跟我干,你也知道,我买下了你爸的海外仓,玉珠集团在国内的销售体系也被我拿到了,可是我阮氏集团一直深耕东南亚,对国内市场不是很熟悉,急需要一个懂国内市场,且有能力的人来帮我整合这些资源,本来我想去找陈江河,说实话我很欣赏他,但是现在他的样子……唉,不过他不行,还有你这个儿子,只要你答应帮我,那些以前跟着你爸创业的人也会帮我,不是吗?国外来的资金和内部有经验的管理人员,咱们这叫强强联合。”
王旭在陈大光那里坐了好几个月的冷板凳,现在阮文雄说请他到自己公司上班,还真的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不过他还是有点顾虑,毕竟阮氏集团是东南亚的五金商,帮助阮文雄整合国内市场,多少有点吃里扒外的意思。
“海外仓运作起来是陈江河的心愿,新材料的专利是玉珠集团的遗产,你妈为了拿到它下了大力气,这些……在别人手里发挥作用,还是在你手里发挥作用,意义是一样的吗?王旭,如果你能把事情做好,向董事会展现你的价值,未来有一天或许我们能够成为合伙人,那时候你父亲的设想,也算在你手里发扬光大了。”
这番话把王旭说动了,事情已经这样,他还能怎么办呢?面对阮氏集团这艘大船,现在的他就是一只小螳螂。
阮文雄蛊惑道:“我知道,你恨陈大光,你来帮我,日后把他的大光集团挤垮,不仅可以报仇雪恨,还能向所有人证明,你的能力在陈江河之上。”
“好,我答应你。”
王旭投降了,尽管知道这是大饼,未来发生什么,能不能兑现还是两码事,然而这些日子来,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你得对别人有价值,别人才会给你画大饼,没有价值的人,别人都懒得忽悠你。
阮氏集团的平台确实比大光集团要大,阮文雄也确实需要了解国内市场的人帮忙,他好歹是陈江河的儿子,原玉珠集团的继承人,在这方面有其他人没有的优势。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阮文雄给的钱多。
现在的他……很差钱。
阮文雄呵呵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一个识时务的人,在这一点上,比你爸要好很多。”
王旭没有回应他的称赞,转而问了一个问题:“阮先生,你把我招进你的公司,就不怕因此得罪林跃,背后给阮氏集团下绊子?”
“中国市场只是阮氏集团整体业务的一部分。”阮文雄说道:“而且我觉得你的价值远远超过了双乌集团对阮氏集团的威胁,当然,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我们阮氏集团不比双乌集团实力差。”
“阮先生有魄力。”王旭恭维道。既然阮文雄都这么说了,那他还有什么好顾虑的,他相信,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不会输给陈江河。
他也知道,阮文雄在利用他,可他何尝不是在利用阮氏集团。
先是陈大光的大光集团。
然后是林跃的双乌集团。
不过这一次他接受教训了,这件事不能急躁,得慢慢来,然后看准时机,把这两个人蹬死。
阮文雄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
数日后,巧姑带着陈东和陈茜推开肯德基的门走出来。
勐一抬头,看到陈大光正站在一辆奥迪车旁边,像是在跟车里的人谈话,她走进一看,发现是林跃。
“我知道,他去了阮文雄那里。”
“那你可得小心了。”
“你也该小心点。”
“我为什么要小心?我跟阮氏集团又没利益冲突。”
“杨氏是做五金的,杨氏有啊,而且……杨雪的儿子,是你的吧?”
“陈大光,你心思很重啊。”
“不是我心思重,你听听她给孩子起的名字,再看看……那眉眼,那嘴巴,那脸型,简直跟你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话被巧姑听到,脸上的表情那是相当精彩,刺激?无奈?苦涩?害怕?鄙夷?多少都有点。
陈大光看杨雪的孩子能看出他们像林跃小时候,怎么到了陈东和陈茜这里,就看不出来了呢。
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
便在这时,她看到林跃朝他们三个看过来,目光里夹杂着一丝戏谑和得意。
她的心咯噔一下,不知道这家伙又要干什么。
随着林跃推开车门,从上面下来,一面挥手打招呼,陈大光这才发现巧姑带着孩子出来了。
“吃饱了?”
“嗯,吃饱了。”
巧姑很紧张,强颜欢笑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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