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章事情终于向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当高氏族长被人用绳子从悬崖山洞上吊下来的时候,云昭有些眼晕。
一个十岁的孩子学大人说话的样子让云昭很想一脚把他踢进沟里。
云杨在他耳边道:“当年我们每个人都产生过要把你踢进沟里的想法,可能还想埋点土!”
云昭也侧过头在云杨耳边道:“斥候都派出去了?我们这里兵力薄弱,别让人真的把我给埋了。”
云杨轻声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是馋宁夏,甘肃,根本就不是来处理什么矿难的。”
云昭笑道:“何以见得?”
云杨怒道:“你以为我闻不见李定国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是不是?白银厂矿难只是你发作的一个引子。
要不是我对你太熟悉,我甚至都会怀疑这场矿难是你搞的。”
云昭笑道:“得陇望蜀,这句话你听着熟悉不?”
云杨道:“关中,汉中通往蜀中的七条道路,我们已经全部控制了,包括子午道、傥骆道、褒斜道、陈仓道、荔枝道、米仓道、金牛道。
你还想巩固一下阴平道,跟祁山道,这才开始图谋这里是不是?
看样子,蜀中对你很重要啊!
所有的布局都围着这个中心在运转,在蓝田的时候,我还真的以为你在心忧白银厂矿难。
说起来,你知不知道延安府那边的煤窑为了供应蓝田县用煤,一个个的小煤窑里每天死多少人?
你知不知道走云南,贵州为我们运铅锭的商队每年死多少人?
去年,蓝田县炼钢厂炸炉那一次,死了九个人,你连出面的意思都没有,就让下边的人给解决了。
那可是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啊。
你算算,我云氏诸多产业加起来,一年会死伤多少人?
总数加起来,小小的白银厂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云昭瞅着云杨道:“你怎么变得这么聪明了?”
云杨拍拍胸膛道:“徐五想不在,你的文书都是我收的,我当然知道。”
云昭粗暴的从云杨怀里把那些文书都夺过来,揣在自己的马包里,然后对云杨道:“以后不许。”
云杨道:“以前,钱少少,徐五想不在的时候不都是我处理的吗?据我所知哦,我身为你的副将,有监督你的职权!”
云昭道:“他们的嘴巴没你的嘴巴这么大!”
云杨嘿嘿笑道:“看你的文书真的很有意思,再让我看几天呗,我很想知道李定国撵着延边贼寇杨六到了庆阳卫,却不弄死他,让他一路向陇中逃遁,到底是为了什么。”
“滚!”云昭怒喝一声,云杨就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条城高氏跟蓝田县云氏很像,都是主家没落,旁支兴盛的模样,不过,他们家没有主族人去当贼寇,所以,孤儿寡母的很可怜。
如果说当初关中因为贼寇的缘故被朝廷给几乎放弃了,那么,陇中这片地方,朝廷从来就没有好好对待过。
说起来很有意思,这片地方自古以来文风就很强盛,哪怕是吃不饱肚子的人家的中堂上,也会有一幅字画,一幅对联,似乎只要家中有字画,就与别的穷人有了很大的分别。
所以呢,这就弄成出来了一个很大的麻烦,在白银厂当矿工,工匠的很多苦力,居然识字!
也就是因为如此,他们对生命的看法跟普通穷苦人有很大的不同,在孝悌观念深入骨髓的情况下,让他们因为一点钱,就放弃救援自家的亲人就成了难事。
高氏十岁的主事人,见到云昭提出来的第一个要求就是那六十三个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安然入土,他才肯随着云昭去白银厂说服那些扯旗造反的高氏子弟,放下手里的工具,锄头一类的东西,接受惩罚。
当然,这个惩罚不能太过苛刻。
云昭知道,高氏族人并非是相信他这个素未谋面的蓝田县令,而是相信在过去的三年里,白银厂给这里的百姓带来的好处。
为了这些好处,再加上有可能解决白银厂的事情,人家愿意冒险而已。
云昭在条城待了三天,始终没有去白银厂,在这三天里,云昭在高氏主人高垣枫,高正茂的陪同下拜谒了高氏先祖。
算是正式与高氏结下往来之谊。
高垣枫也没有去白银厂,高正茂不辞辛劳的走了一遭,在第四天下午,云昭总算是见到了代表矿工,工匠们的——高正茂!
此时的云昭像是不认识这个人一般,瞅着被一群矿工,工匠们包围的高正茂道:“说说吧!”
高正茂立刻道:“白银厂管事都活着,是这些矿工,工匠们保护下才活下来的。”
云昭道:“这些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现在,我很想知道是谁一次让六十三个矿工进的探矿坑道。”
“是孙达才!”
不等高正茂说话,人群里就有声音传出来。
云昭瞅瞅云氏管事名单,没找见这个孙达才,就沉声道:“他是哪来的,怎么当上管事的?”
高正茂道:“白银厂的共有矿工一千一百三十五人,工匠八百九十七人,这两千余人担负着整个白银厂从采矿到选矿,粉碎再到磨洗最后到冶炼粗铜所有工序,不可能全部都用蓝田县的二十八个人来管。
所以呢,就让这里的工匠,矿工们自己遴选出来了一些管事,这个孙达才就是如此才当上管事的。
老朽以为孙达才也是附近大族的人,查探之后才发现,此人就是一个流民,却巧舌如簧,花钱如流水,就是用一些小恩小惠收买了不少人,这才被遴选成了头目。
他说,下探坑的人工钱高,就多派一些人下去了。”
“这个人呢?”云昭淡淡的问道。
随同这些人一起回来的徐五想道:“他们全部躲进了探坑,不肯出来。”
“他们?”
“回禀县尊,在高举人配合我一一甄别矿工跟工匠的时候,孙达才带着一伙人抢占了白银厂后城寨,被我们攻破之后,他们就钻进了一个探坑负隅顽抗。
豹叔担心探坑出危险,就没有派人强攻。”
云昭瞅着那些衣衫褴褛的矿工跟工匠们叹口气道:“六十三条人命啊,他们躲进探坑怎么成呢?”
徐五想道:“据我们这几日探查所知,不仅仅是孙达才有问题,就连我们聘请的保护城寨的关陇刀客也有问题,在我抵达白银厂城寨的时候,刀客首领周成居然守在城头不允许我们进去,在我们冒着箭雨用钩锁拆掉城寨外墙之后,他们就消失了。”
云昭微微的摇头道:“愚蠢的家伙啊,害了我六十三个属下,以为消失就能逃脱惩罚吗?
云芳呢?他这个大掌柜做的可不怎么样啊,好好地一个白银厂被人弄成筛子了,他却一无所知,他不出面可不成!”
徐五想叹了口气,招招手,立刻就有矿工抬着一张担架走了进来,躺在担架上的云芳见到云昭,挣扎着要坐起来,就听云昭冷冷的道:“躺着,回我的话,也给这些没了亲人的矿工,工匠们一个回答。”
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的云芳虚弱的道:“回禀家主,一切都是云芳的错,是我自己只想着问矿工,工匠们要更多地铜,没有把他们当人看,都是云芳的错,我不该只把目光盯在产量上的。
让孙达才,周成这些人钻了空子,错在我,只求家主看在我等几年辛劳的份上,就处置云芳一人,莫要牵连过甚。
这些矿工,工匠都是好样的,平日里干活也肯卖力气,也听话,如果不是有恶人作祟,他们不会聚众闹事的。”
那些矿工,工匠们听云芳到了此时此刻还在帮他们说话,一个个也耷拉着脑袋低声为云芳辩解。
高正茂道:“县尊,听这些人说,云掌柜平日里没日没夜的守在作坊里,您也知晓,炼铜就等于在炼钱,出铜的时候,手脚最不干净的就是那些刀客。
说句粗俗的话,有的人甚至会把炼铜过程中出现的含有金银的铜条塞进谷道带走……防不胜防,云掌柜必须亲自盯着才不会有错。
因此,出了六十三条人命这么大的事情,这些人也没有太为难云掌柜,只是把他们关进矿洞里好吃好喝的关着,从未想过要害了他们。
在孙达才,周成等人见大军开始攻城拔寨了,想要拿云掌柜等人逼迫大军后退的时候,也是这群人拼死打跑了那些刀客跟孙达才,为此还死了六个人。
县尊,错不在云掌柜,也不在这些苦力,而在于孙达才跟周成这些狗贼的身上。
请县尊将他们绳之以法,明以典刑,为后来者戒!”
云昭愣愣的瞅着高正茂,耳朵里听着那群矿工,工匠们发出的要撕碎孙达才跟周成等人的怒吼。
叹息一声道:“高举人,可有在我蓝田县入仕之心?”
高正茂挺直了腰背大声道:“老迈之躯,虽然羸弱,却能饭一斗,肉十斤,保家护民老朽责无旁贷!”
云昭笑道:“蓝田县的属官,从无在本地为官的先例,高举人可以进关中为官,而关中也会派人在这陇中谋一个职位。”
高正茂抱拳道:“我高氏定然全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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