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砚麟做完手术,也从控制台的位置撤下来,跳着活动起来。
凌然出门去看病人的情况了,身为手术助手的马砚麟反而闲了下来。隔壁房间要准备好还得一会的时间,马砚麟就着咖啡吃了点不知名的糕点,凑到左慈典跟前,低声道:“我看梁主任跳脚呢,是病人不够了吧?”
“嗯。”左慈典点点头,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才道:“他应该是把急诊的病人也捞过来了,但咱们这边要的是愿意做达芬奇的,他们急诊也就凑了两个,那肯定是不够的。”
“任谁让凌医生这么做手术,都够不上啊。”马砚麟感慨一声,又道:“梁主任估计还没来得及寻思病床的事呢,等他想到病床的时候,估计血压得飙到180去了。”
“所以,咱是不坑人的,说是送署名,那肯定不会让人觉得这个署名不值钱。”左慈典自己说着笑了起来。
他们这次来泰武中心医院是没什么准备的,主要是因为机器人手术相对还是比较稀罕的东西,突然之间找过来,想套套交情都是套不到的,因此遭了点不足为过的冷眼,实属正常。不过,这会儿稍微找补一点不足为过的麻烦,也是实属正常。
“准备啥时候卖好去?别一会儿真的断供了。”马砚麟也很熟悉左慈典的这些套路了。他们这两年跑了全国许多的医院做飞刀,遇到的形形色色的地头蛇也是少不了的,左慈典同样是尝试了多种招数,才让凌治疗组显的顺风顺水,风平浪静。
“再过个十分钟。”左慈典耸耸肩,道:“等他确实找不到合适的了,我再准备建议他找个肝切除的病例。”
“咦,能做吗?”马砚麟有些惊讶。肝切除的难度本身就是极高的,叠加达芬奇来操作的话,单纯的练习风险是不小的,尤其是在外飞刀的情况下。
“凌医生说能做。”
“也是,最差的情况就是中转开腹。”马砚麟这么一想,不禁感慨起来:“这么论起来,梁主任这边要开展达芬奇机器人的肝切除手术,弄不好还得求到咱们头上来。”
开放式手术是腔镜手术的保险栓,不管是腹腔镜、胸腔镜还是宫腔镜,按部就班的做,不出问题的时候,那都是极好的手术方案。但是,一旦也资料之外的情况出现,开放式手术就是最后的保险措施了。
正因为如此,国内最早开展腹腔镜的,最早开展心脏支架的,都是普外科,心脏外科开展最成熟的医院,不如此,新手术的开发根本是无根之萍。在医院的环境下,没有人敢幻想手术永不出事,因为一旦出事就是大事,就是要命的事。
从制度的角度来说,不是不允许出事,但到了调查阶段,是否有充足的准备,是否采取了正确和充足的抢救措施则是死亡讨论的重点,对达芬奇机器人的手术来说,出事之前,中转开腹自然是最必须的手段了。
事实上,用达芬奇机器人做手术,总有一定的概率会出问题,转而改成了开腹手术的。这就好像自然顺产的孕妇,总有迫不得已要转剖腹产的,就现代医学的发展程度而言,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但是,如果中转开腹出了问题,或者更糟糕的,没有做开放式手术的准备,那就不是无可奈何,而是医疗事故了。
左慈典有些意外的看向马砚麟,用手搓着下巴,道:“你别说,小马你这个思路,还有点精奇的。”
“嗯?”马砚麟更加意外的看向左慈典:“你到什么了?”
“泰武中心医院是大普外,肝胆胰都没有独立出来的。”左慈典道。
“他们应该也有做肝脏吧。”
“有做肝脏的,但是嘛……梁学主任的专长是胰腺和十二指肠。”
“那也很厉害了。”马砚麟感叹。
“厉害归厉害,但做普外的,有不稀罕肝脏的?”左慈典顿了顿,又道:“泰武的普外这么大,不可能没有做肝脏的野心的,尤其是用达芬奇机器人做,弯道超车的好机会……”
“他们自己不是有做肝脏的?”
“这种级别的手术,没有大老虎镇着,有几个敢做的。他们最多两条独狼而已,撑不起来的。”左慈典说着愈发的精神了。
他还有一点不想跟马砚麟说,正如老佛爷所言,宁与友邦不予家奴,他也不清楚泰武中心医院普外科内部的情况,但就老左同志这些年走南闯北,道听途说的经验,天底下的三甲医院的人际关系,只有更差,没有最差。
当然,这里面臆测的成分多了一些,没什么数据或理论支持,而且显的灰暗了一点,老左是不愿意说给马砚麟听的。
反正,事情做成了就是。
左慈典两腿岔开,甩着信心,瞅着主任梁学落单的时间,就插了过去。
午后。
简单的一顿西班牙烩饭并日式炉端烧之后,凌然的面前就插满了肝脏的各种影像资料。
凌然兴致勃勃的看看CT片,再看看核磁共振片,时不时的还跟之前的影像片对比一下,忙的不亦乐乎。
普外的几名医生在旁陪同,就显的有些忧心忡忡。
侯复主任得到授意,低声道:“凌医生您先看看,要是不好做,咱们就先放放。”
“咱们合作操刀也行。”梁学主任更倾向于这个方案。正如左慈典和马砚麟所预想的,梁学是想要做肝切除的,更知道凌然在肝切除方面的名气。再次阅读相关案例和报导以后,梁学甚至有些佩服凌然。
肝切除这个领域的难度太高了,它就像是飞机制造里的发动机,飞机的其他部件,你说没有技术含量,那肯定是瞎扯,更是要被人骂的,但发动机制造的难度,更是毋庸置疑的。
就逼格来说,造发动机的肯定是拉满的。而要说出问题以后的复杂程度,发动机肯定也是要勇争第一的。
不过,使用达芬奇机器人终归是有点不同的,梁学更像自己操刀,由凌然保驾护航。
“先看病人再说。”凌然摆摆手,依旧牢牢地掌握着决定权。
梁学犹豫了几秒钟,终究没有尝试着去争夺。
没什么资本,自然谈不上“争”。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