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完成了复查,就甩着拐杖离开了,而且坚决不要旁边人的搀扶。
他现在退休了,业余生活却是相当的丰富,一点时间都不愿意耽搁。
王卉恋恋不舍的又看了几眼凌然,才跟着爷爷离开。
留下王主任带来的病人陈开济,照旧接受几名医院领导的特殊照顾,半弯着腰坐下来,气喘吁吁的像是打了一场仗似的。
“我只能做半月板成形术。”凌然看了病人一眼,痛成这样子的,还不知道坏掉多少零件呢。
凌然掌握着完美级的半月板成形术,那就是给个碎掉的半月板,也能弥出一个样子来,可单论膝关节镜的话,专精级的水平,就是强一点的主治的水准了,完全可以建议患者去别的医生那里诊疗。
对凌然本人来说,专精级的膝关节镜的价值,在于若有合并其他膝关节疾病的患者,他可以在主做关节镜的情况下,顺便给对方将手术做了。
病人陈开济勉强的笑一下,道:“我就是半月板坏了。看过的。”
“那行。先去拍片吧。”凌然回答的很果断。
陈开济有些不情愿的道:“您要不看看我之前拍的片子,就拍了三个月。”
类似的问题,凌然也是遇到过无数次了,每当此时,凌然都会严肃对待,正襟危坐,腰背挺直的面对患者,问:“你是准备做半月板成形术的手术吗?”
“这个……我是有考虑要做手术的。”
“既然要做手术,我就不可能看着3个月前的影像片来做决定了。”凌然的声音无比的清晰。
“那可以到我决定做手术的时候,再拍片吧。”病人的态度变的生硬起来。
旁边的医院领导眼瞅着可能会有冲突发生,连忙上前,道:“陈处长,您不要着急,凌医生也是为您的身体着想。那个,您不想拍片的原因是什么?”
陈开济听到“处长”这样的称谓更不开心了,“哼”了一声,道:“辐射对身体不好。”
“那我们拍核磁共振可以吗?”医院领导好声好气的劝说。陈开济本人的级别不高,又是退休干部了,已经谈不上有什么权势了,但他毕竟是王主任带来的病人,总是要高看一眼的。
陈开济犹豫了几秒钟,道:“核磁共振太花时间了,我不爱做。”
“其实也没多长时间,我们可以给你开绿色通道的。”云医9名副院长中的一位站了出来,又面带笑容的递出自己的名片,道:“这是我的名片,您要是有要求,可以直接打上面的电话,我都是24小时开机的。”
其他没挤上来的副院长们鄙视的看看这位,很有秩序的后退了。反正就是一个退休老处长了,也没人争抢。
“张连峰,张院长啊。”坐在轮椅上的陈开济看了名片,摸摸自己的白头发,点点头,道:“我没带名片,咱俩加个微信吧。”
现年55岁的张连峰副院长略微有些懵,下意识的掏出手机,扫了对面的退休老干部陈开济同志的微信二维码。
“您是‘我依然骄纵’?”张院长看着对方的网名,继续懵逼。
陈开济骄傲的扬起干瘪的脖子来。
“好吧,那个谁,你去带陈处长去做核磁共振,全程跟随哦。”张连峰副院长觉得自己白抢了这个位置,也放弃挣扎了。
因为相貌普通以至于现在都没有被人记住名字的低年资住院医已经习惯了“那个谁”之类的称呼,对陈开济露出一个公立医院的核心乖巧笑容,推着他的轮椅,直奔核磁共振室而去。
医院领导们纷纷松了一口气,随意的叮嘱几句,飞快的撤走了。
霍从军撇撇嘴,转头看看凌然,又看向其他人,最后选了左慈典,招招手过来,道:“这位陈处长看起来不是太好打交道的样子,你要帮凌然看好了,别出什么篓子。”
“是,一定。”左慈典的表情大为振奋,能够得到科室……不,现在是中心的主任的重任委托,左慈典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又上了一个台阶。
回过头来,左慈典想与凌然商量一番,就见凌然又拉开了一张核磁共振片,阅读了起来。
一会儿。
拍好了片子的陈开济回转过来,依旧是膝盖疼痛难忍的样子。
“膝内积液,炎症……”凌然三两下做出了判断,道:“是半月板成形术的适应症了,也可以做半月板切除术……”
凌然说着就为两者做介绍。
陈开济认真的听过,又狐疑的道:“我听别人说,你只做半月板成形术?”
“我比较擅长做半月板成形术。”凌然停顿一下,道:“如果你更想做半月板切除术的话,我可以推荐别的医生给你。不过,从你的病情来看,我推荐你做半月板成形术。”
参加过几次医学会议的凌然,现在也是可以做此类推荐的了。
陈开济打量着凌然,半开玩笑的道:“你说是根据我的病情,不是根据你自己喜欢吗?”
凌然没有要做反驳的意思,只是淡定的笑笑。
他现在见过的病人已经很多了,遇到的情况也多种多样。不过,凌然过去二十多年的社会经验,依然可以发挥作用——稳住自己的情绪,任由对方发挥就好。
简而言之,笑可解忧。
陈开济却没有笑的意思,又拿出手机来,道:“那我得问问你们领导。”
凌然点头,又示意后面的病人上前。
“等等,先给我办住院手续。”陈开济停顿了一下,道:“我是实职正处级退休的,要享受县处级待遇的!”
左慈典早在旁等着,见状上前,微笑道:“陈处长,我们先去留观室,尽可能给您安排最好的病房,好吧?”
“最好的是啥病房?我要住套间的,最起码也是单间。”陈开济说着又拿起手机,道:“等我给孩子说一声。”
说着,陈开济将手机拿开,拍了个自拍,再低头按键。
左慈典代替普通长相想不起名字的住院医,推着陈开济的轮椅,且道:“我们是急诊中心,您现在住的也是留观室。我们没有套间和单间的?”
“你开玩笑吧,没有单间怎么住?和一群工人住一个房间?”陈开济啪的一声,拍在了轮椅的扶手上。
左慈典微笑:“我们急诊中心是这样的,要么就把您转到骨科去,再看他们有没有合适的病房。”
陈开济摇头:“那不行,我要这个凌然医生给我做手术。”
“我们急诊中心确实没有这个配置。”左慈典谦卑的笑着:“我们也没办法。”
“我知道了,我自己想办法。”陈开济嫌弃的撇撇嘴,就开始搜寻起了通讯录。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