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麻省理工大学。
站在讲台上的斯坦利教授，如往常一样和教室的本科生们上着课。
自从上次在那场关于锂硫电池电极材料专利的“赛跑”中输给陆舟之后，他便失去了埃克森美孚的支持，狼狈地离开了工业界，回到了学术界。
不过，或许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因为锂电池的研究，他和古德纳夫教授、吉野彰教授三人，一同获得了后来的诺贝尔化学奖。
拿到了这枚荣誉的挂冠之后，他现在的学术之路可谓是平步青云，不但埃克森美孚那边产生了和他修复关系的意向，就连他平日课堂里来蹭课的学生都多了不少。
当然了，事实上能够获得这个奖项，很大程度上还是有些侥幸的成分在里头的。
若不是最近这几年锂电应用越来越广泛，甚至是成为了奠定新电气时代格局的基石，诺贝尔评奖委员会也许不会这么早考虑他们的工作。
也正是因此，要不是已经单独拿过一次诺贝尔化学奖的缘故，很多人都认为陆舟更有资格因为锂电池的研究而获得该荣誉。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许多年了，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斯坦利教授对于陆舟的看法相比起以前早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观。
科学改变世界，数学改变科学。
他承认，自己在研究理念上，多少还是受到了一点那个男人的影响。
也许就像是他的朋友评价他的那样，当年陆舟那恐怖的计算能力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钻研计算材料学，希望能够将它作为突破自身的一个突破口，同时也作为突破现代材料学研究瓶颈的突破口……
“……发现、探索现象并总结、解释原理，这是创造知识的过程，同时也是科学的本质。”
“在传统的材料学研究中，新材料的发现大多是源自于研究人员的意外发现，或者是无数次重复尝试的结果。在这其中，显而易见的存在着极大的盲目性，直到现代计算机的出现，人们依照实验结果总结出了各种各样的经验模型，让实验的设计从依照经验摸索变成了理性的设计，才让这么学科真正意义上的成为了一门‘科学’。”
“是的，在此之前，我不认为材料学是一门科学，而更像是一门属于工程师的‘手艺’。你们今天的作业，就是围绕之前我在课上讲到的密度泛函理论，写一篇综述性的论文。”
“下课。”
宣布了下课之后，斯坦利教授收起了课本，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教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中。就在他刚刚将教案扔在了办公桌上，正准备检查下今天早上没来得及查看的邮箱的时候，坐在他办公室里的学生兼助理乔恩斯博士忽然站起了身来，拿着一叠打印出来的论文朝着他这边走了过来。
“教授，我想给您看一样东西。”
注意到了自己学生脸上古怪的表情，斯坦利教授抬了抬眉毛，重新戴上了刚刚摘下的眼镜。
“什么东西？”
“这篇论文……”将手纸递到了老师的手中，乔恩斯博士表情古怪地继续说道，“是我刚刚在arxiv上看到的……”
似乎是觉得这么说还不够震撼，他紧接着又在这句话的后面补充了一句。
“是陆教授上传的。”
果然，就在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斯坦利教授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得认真了起来。
只见他在办公椅上坐直了，伸手从笔筒里抽出了一支圆珠笔，从论文纸上的第一页开始，一行一行认真看了起来。
不过，就在他看到论文标题的瞬间，整个人却是愣在了那里。
隐式密度泛函方法？
眉头渐渐皱起。
大概就在半小时前，他刚刚在课上讲过，隐式密度泛函理论在计算材料学领域算是前沿课题中，尚未解决的一大难题之一。
尤其是从简单体系向复杂体系的推广，不管是对于人还是对于计算机而言，以目前的水平来讲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这家伙这么多年没有研究材料学了。
现在一回来，就搞了这么一个大新闻出来。
真的假的？
看着一声不吭的斯坦利教授，在旁边的乔恩斯博士站在旁边安静地等待着，大气不敢喘一个，深怕打扰了导师的思考。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就在他等的都快要睡着了的时候，翻到最后一页的斯坦利教授，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将手合上了。
注意到了老师脸上写满震撼的表情，乔恩斯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连忙上前问道。
“怎么样教授？那篇论文……”
“写得非常好，”言简意赅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但似乎又是觉得光是这么说还不够有说服力，斯坦利教授紧接着又忍不住在后面补充了一句，“好的让人难以想象。”
好的难以想象……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乔恩斯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自从拜在这位大佬门下以来，他从来没有听过自己的导师这么夸过谁。且不说他拿到诺贝尔奖之前没这么做过，拿到诺贝尔奖之后就更不可能去做了。
这大概还是他第一次，从这位老人的脸上看到那种混杂着震撼、不敢相信、以及一丝丝几乎不可能出现的钦佩的表情。
将手还给了自己的学生，看着一脸吃惊的他，斯坦利教授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隐式泛函密度理论是当今材料学界最前沿的研究之一，由于存在着无法准确描述范德华相互作用和金属等致命缺陷，导致其难以被用于研究固体材料……至少在今天之前是如此。”
“他在论文中运用到了一些特殊的数学方法，对隐式泛函密度理论进行了补充。而经过修改之后的隐式密度泛函理论虽然仍然存在着一些局限性，但至少已经能够对范德华力进行精确的描述，其应用范围也从简单的体系，推广到了较为复杂的碳复合材料的研究中。”
说到这里，斯坦利教授脸上的眼中浮现了一抹深深的敬佩。
“以现在计算材料学界的发展速度，别说是几年的时间，就是几个月不接触最前沿的研究，都有可能被彻底甩开距离。”
“我本来以为他离开材料学界这么多年，就算实力不退步，也肯定不会有什么进步，却没想到……”
看着教授脸上动容的表情，乔恩斯再次咽了口唾沫。
“……没想到？”
斯坦利教授表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是的。”
“我没想到。”
“他还是强的那么可怕！”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