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君和皇甫无瑕走出院门,却看到一名蓝衣少年站在那里,说不出的丰神俊朗。
见到两人,鲁万风抬手一拱,笑着发话,“见过冯山主,见过皇甫会长。”
两人才待客气,就感到脑中传来一道神识,“二位不可多礼,家师此来不欲人知。”
冯君和皇甫无瑕齐齐骇然:还真的是素淼真人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皇甫无瑕出声发话了,“见过鲁朋友,可否院里一叙?”
鲁万风点点头,然后一抬手,“皇甫会长先请。”
这家伙的做派,其实有点矛盾,先说师父不欲让人知道有人来了,可他却很烧包地穿着一身宝蓝服装,人长得也精神,只要有点记性的,谁还不知道他是太清鲁万风?
而且他的做派也是落落大方,别人就算看不出他的修为来,只看他面对两名出尘上人都进退有据,又怎么可能小看了他?
不过,冯君和皇甫无瑕虽然接触此人不多,却也知道这厮就是这么个德性,两人都没有计较,邀请此人入内。
皇甫无瑕还要着人上茶,鲁万风一摆手,“客套就算了,我师尊已经到了二十里外的一处凉亭,她老人家是何样人,也不用我多说了……前辈前来,二位出迎一下,也不算辱没。”
“荣幸之至,”冯君和皇甫无瑕齐齐回答——金丹真人肯让你出迎,那是给你面子!
鲁万风又道,“师父此来非常低调,两位道友也不用拘束,只当是无事,前去走一圈就好,当然,细节方面,两位最好不要逾矩。”
冯君和皇甫无瑕齐齐点头,又齐声发话,“这是自然。”
出了院门之后,冯君放出一辆商务车,自己开着车,载着另外两人一路走了。
山门之外的道路,没有山门内平坦,不过来往的商队太多,止戈山还是做了适当的整饬,碎石灰渣铺道,晴天没有扬尘,雨天没有泥沼,也是相当难得了。
商务车的底盘又高,行进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二十里地没多久就到了,路边不远处还就是有一座凉亭,此刻正值盛夏,日头毒得很,里面有七八个人在乘凉。
鲁万风四周扫视一眼,冲着一棵大树指了一指,“那浅青色衣衫的就是我师尊了。”
大树下站了两名少妇,分别身着浅青色和浅绿色的衣裙,都是普通人的装束,不过细细一看,能觉出衣料跟普通的麻衣,还是有些微的不同。
两名少妇的气质都很普通,样貌也只能用平凡来形容,但是冯君的直觉告诉他:这两人用的应该不是真实面孔。
冯君和皇甫无瑕开门走下车,站在车旁边遥遥一拱手,并不多说什么。
鲁万风走上去,跟两人低声聊了几句,然后将两人带了过来,自己主动地坐到了最后一排,让两名少妇坐在中间一排。
冯君关上车门,才低声地发话,“见过真人,您不欲声张,我们就冒犯了。”
浅青色衣裙的女子摆一摆手,轻描淡写地回答,“不用客气,金丹行走凡俗界,大抵都是这么个章法。”
真人在凡俗界,还真的都不怎么高调,这一方世界太脆弱了,出尘期之间战得狠了,都会引得黎庶大哗,至于真人……妄动灵气不但会有损自身,更可能激起灵气动荡。
若是到了元婴境界,在凡俗界更是尴尬,呆得久了元婴甚至都会浑浊。
此前素淼真人不来止戈山,不仅仅是因为金丹真人的傲慢,实在是真人来凡俗界一趟,对自身不会有太大好处,更别说还是身体染病的真人。
但是冯君不想去太清派,太清弟子多半也能猜到他的想法——来了肯定就走不了啦。
现在素淼真人亲自前来止戈山,心里肯定有些怨怼,但是对方的顾忌,她能明白。
冯君见她说得客气,也笑一笑,“未知真人的住处是如何安排的?”
素淼真人并不答话,倒是鲁万风出声了,“冯山主看自家看得紧,我师尊也不是个张扬的,临行之时带了简陋行在,在你山门附近歇一歇即可。”
冯君闻言,笑着发话,“那可多谢了,蜗居简陋不堪待客,还望真人海涵。”
素淼真人淡淡地发话,“我带的是简陋行在,怕是比你的蜗居更简陋。”
商务车一路驶到山门口,亏得皇甫无瑕清空了她周遭一里地的房屋,空地颇多。
寻一处树木比较多的地方,鲁万风走上前丢出一个阵盘,不多时,林中有淡淡的白雾升起,但是不仔细看的话,也看不出其中有蹊跷。
然后素淼真人放出一个小小的行宫,不过令冯君感到惊讶的是,这行宫——还真不是一般的简陋,原本他以为,只是素淼真人在拿话暗讽他呢。
三间简陋的茅草屋,前方一块小小的菜园子,周边用竹子扎了一圈篱笆,仅此而已。
冯君在小湖村遭遇郎震时,郎家的住宿条件,也比这个强——郎震家起码还有个厨房。
不过真的是很低调,冯君目瞪口呆好一阵,才干咳一声,“不愧是返璞归真啊。”
素淼真人淡淡地看他一眼,“我的行在奢华无比,这个破烂玩意儿,是我来世俗界之前,特地找人借的,我不喜欢返璞归真,一点都不喜欢。”
冯君尴尬地笑一笑,心说你都真人了,还总这么说大实话,挤兑我这种小辈,真的好吗?
不过还好,他身边有个皇甫无瑕,她笑着发话,“真人如此身份,能为凡俗黎庶考虑,也很值得我们这些小辈仰慕了。”
素淼真人却是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不是为他们考虑,是为我自己。”
伶牙俐齿的皇甫无瑕也无语了,愣了一愣才发话,“真人一路远来辛苦了,还是先歇息一阵,我就先退下了,您有事只管派人去吩咐。”
她是不能不去迎接的,但是接下来,冯君要跟真人谈论病情了,她怎么还敢继续待着?
——冯君是有必须留下的理由,这种危险,她是敬谢不敏。
素淼真人看她一眼,“你不用急着走,不会说什么不合适让你听的话的,我跟你家老祖也有过两面之缘,怎么会为难你一个小辈?”
皇甫无瑕大惭,这时候她才能感受到,冯君当初面对一面之交的季不胜,居然敢不卑不亢地应对,那是何等的胆气——简直是不把自己的生死当回事了。
素淼真人没有再理她,而是进入了篱笆圈起的小院,然后冲着他俩招一招手。
冯君和皇甫无瑕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素淼真人淡淡地发话,“这行在你们不要看着简陋,是太清的一名前辈金丹时红尘炼心所留,一旦发动,剑修真人也不能一两剑就破开。”
皇甫无瑕点点头,却是没有说话,她感觉这话似乎有所指。
冯君的感觉就更明显了,金丹真人怎么可能跟出尘初阶扯这种闲话,而且还是涉及隐私?
所以他猜测,素淼真人对他身后那个子虚乌有的门派,似乎也不无忌惮之意。
然而素淼真人见他不说话,就看他一眼,“你的胆子却是不小,居然敢进了我这行在,莫非以为天心台的面子果然管用?”
她说了跟皇甫老祖的交情,皇甫无瑕跟进来是正常的,但是这小子一点都不忌惮,这让她有点恼火——你觉得自己靠上季不胜,我就不敢收拾你了?
冯君却是笑一笑,“真人您说笑了,我当然是相信真人的气度,才进来的,至于说不胜真人,我没有进天心台,恐怕他对我的恼怒要更多一些。”
素淼真人闻言,却是难得地恼怒了一点,“季不胜的招揽你也敢推,这就是说……你觉得有资格小看他?”
她对季不胜的观感颇为复杂,不过大致来说,还是一个意思——我可以骂他,你一个出尘期的小蝼蚁,凭什么不尊重他?
冯君苦笑一声,然后拱一拱手,“真人教训得是,我今天有些不适,要先回去了,还请真人恕罪。”
他不想跟这个女人辩解说,自己是暂时没考虑入天心台,因为女人偏激起来,是不讲道理的,与其浪费那些唾沫,不如直接开溜。
素淼真人闻言,却是笑了起来,“嘿,居然敢给我使脸子,小家伙,我很佩服你的勇气。”
冯君心一横,索性是豁出去了——现在他跑都跑不了,不豁出去,难道还认怂不成?
他有脱身的本领,这是他能豁出去的底牌,而且前一阵收到的二十九万灵石,他也全部运回了地球位面,手里有三十多万灵石,他就算只在地球位面厮混,起码也能修到出尘高阶。
那么他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呢?更别说他心里猜测,对方得了不好治的病,还指望着他出手,按说也不可能彻底得罪他。
所以他很干脆地回答,“我这并不是使脸子,如果真人您一直这么对我,那咱们以后的话,就不如不说了,您待两天就回吧。”
你是病人我是医生,我随便说点什么你都受不了,不听医生的话,那你还怎么让我给你治病啊?
鲁万风闻言,顿时就是眉头一竖,“冯山主,你犯上了……怎么跟我师尊说话呢?”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