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家兄弟并不知道,已经有人发现了他俩,还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
但是走着走着就走不动了,廖老大停下了脚步,甚至还倒退了十几步。
他对气机的感应很强,沉声发话,“修者……很多啊。”
他嘴里的修者,当然是修仙者,武修……那也能叫修者?
廖老二在这个时候,是不会跟老大抬杠的,也悄然后撤,撤得还要远一点。
兄弟俩对视一眼,又悄无声息地撤出一里多地,才加快了速度,继续退出去四五里。
寻了一片小树林,两人躲进去之后,还有点惊魂未定地看着那片灯火辉煌之处。
良久,廖老大嘀咕一句,“此处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修者,莫非有什么说法?”
修仙者们在世俗界碰面,未必就是好事,并不比荒野相遇安全多少。
廖老二想的却是别的,“不管是有什么说法,十有八九……蛊王是在这里。”
“也许转移走了呢,”廖老大下意识地跟自己的老弟抬杠,“咱们可是能隔着灵兽袋感受到蛊王的。”
“谁说一定要转移走呢?”廖老二也杠了起来,“没准是死了……咱们问明白就能回了。”
“我不跟你这二货抬杠!”廖老大很傲慢地宣布,“死了也不行,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是生要见蛊死要见尸,”廖老二不屑地哼一声,“没文化就少用成语。”
他俩在拌嘴,却不知道已经有人在开始四处寻找他俩,松柏峰的老头和老太太都已经悄然起身,冲着刚才感应到的神识方向,悄悄地摸了过去。
廖老大很警觉,释放出的神识不但非常微弱,收回时也相当迅速——这种小心在蛊修中很普遍。
松柏峰这两位却是因为隐藏在暗处,不能高调地直接作出反应,以至于没抓住这股神识。
所以他俩就只能慢慢地辛苦了,不过好在,他俩基本能确定,对方基本上不可能发现己方。
到了后半夜,两人不得不颓然回转,同时传音分析,“来者不善啊,气息收束得很好。”
如果是普通修者,没必要将气息收束到这样的程度。
他俩也不清楚,来的是以小心出名的蛊修,却是因此加倍提高了警惕。
回了屋子之后不久,儿子和儿媳妇又出门打零工去了,老两口则是假巴意思地开始烧水、制作干饼。
等天亮了,两人已经制作了不少干饼,将饼子摞在那里,等着有客人路过取用。
等到十点钟左右的光景,老两口正在晒太阳,远处走来两个男人,长得一模一样。
老头拿起烟锅子,轻轻磕了两下,这是两人约定的暗语——这次来的就是正主了!
老太太也猜到了是这两人,抬起手来在额头上摩挲几下——这俩是头目吗?
老头可是不敢保证这个,对方将气息收敛得极好,他只能通过常理判断出来,这两个人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太简单了,他这茅草屋所处的位置是在道路上,除了附近的几个庄子,早上就不会有什么人路过,就算再远一点来赶工的人,一般也都是熟面孔。
这俩不是熟面孔,若是远道而来的人,一般都会在头一天夜里加把劲儿,赶到冯君的地盘上歇息——那里有灯,条件要好得多。
赶不过去的,那绝对是距离太远,也不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道路上。
这是老江湖才能总结出的经验,老头知道分析这些,廖家兄弟虽然有蛊修的小心,但是这方面还真没有什么积累。
看到老头老太太在晒太阳,兄弟俩交换个眼神,大喇喇走过来,要了两碗茶水,又要了几个干饼,一边吃一边打听起事来。
近些天,兄弟俩都是这么打探情报的,寻个地方吃上点喝上点,顺便就了解了周边的动向——否则的话,以他们出尘期的修为,就算辟谷也不会吃这种粗糙的干饼。
此地距离灯火辉煌处很近了,他们打探得要技巧一点——反正不可能不打听。
廖老大很随意地开口,“老人家,这条路是通向阳山的吗?”
倒茶端干饼的是老太太,老头还在墙边晒太阳呢,倒也符合此地农村的常情。
老太太是有迷药的,迷倒炼气期问题不大,但是想迷倒出尘期,那就要看运气了。
因为不确定对方到底有多少人,她也就没有铤而走险,而是摇摇头,走风漏气地回答,“这条路不通阳山,只通到止戈山下,再走就没路了。”
“你在骗我兄弟吧?”廖老二黑着脸一拍桌子,不高兴地发问,“这么宽一条路,怎么会是死路?”
廖老大却是端起茶水,一边咕咚咕咚地喝着,一边斜眼去瞟她。
他并不担心茶水里有毒,蛊虫会示警的,蛊修若是被毒yao毒倒,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老太太皱巴巴的脸一拉,不高兴地回答,“年轻人,有话好好说,你若还是这个态度,那就找别人问去吧。”
“好了,我弟就这个毛病,”廖老大放下手里的茶碗,出声发话,“他生来嘴臭……请问老人家,通往阳山的路怎么走?”
老太太来这儿住了一段时间,对近处的道路还是比较清楚的,“你往回走,走个四五十里,见到岔口之后右拐……”
等她说完,廖老大先道了一声谢,然后手向前一指,“这路这么宽,尽处可是什么好去处?”
老太太笑眯眯地解释,“那里是一块采玉场,山主又有多种奇物买卖,四方来客购买,是比县城还热闹的处所。”
她介绍得一清二楚,就是看对方想干点什么。
廖老大又问了两句,老太太也是有一说一,不过她没说了几句,老头就在墙边不满意地大喊一声,“你胡嘞嘞什么,大人物的事情,是你个老太婆能嚼谷的吗?”
老太太大怒,转身指着老头就骂,“那你来干活!不干活还话多……我年轻时怎么瞎了眼,看上你这个老不死的!”
廖家兄弟也没跟这俩凡人一般见识,升斗小民不愿意多惹是非,这心态很容易理解,尤其越是偏僻封闭的地方,越是如此,因为地方势力太强大了。
反倒是在王都之类的地方,老百姓们的胆子挺肥,敢说一些大尺度的事情。
反正老头老太太都吵起来了,他们若是再打听,就惹人生疑了。
于是兄弟俩吃了两个饼子,喝了两碗热茶之后起身,“去那里看看吧,也许有什么生意。”
他俩走出两里地外,老头才狐疑地发话,“琼华,你下了追踪粉没有?”
老太太傲然回答,“当然下了,就是转身骂你的时候!”
“厉害!”老头竖起一个大拇指来,“你这散花手法,我都快看不清了。”
说完之后,他站起身来,走进屋里,不多时,一个满面风霜之色的大叔走了出来。
这个大叔可是有原型的,就是县里的一个苦力,还就住在他们隔壁,前几日家里来信,说要他回去帮忙搭个砖窑,他就回去了。
老头伪装的大叔也不太像,但是不熟悉的人也分辨不出来。
他也没跟得很近,就是距离两里多,远远地缀着那俩兄弟。
两兄弟走到距离山门不远,一眼就看到了天通的院子,顿时就是一愣,“天通?”
蛊修不怎么跟修仙界的主流接触,但是天通商盟声名赫赫,谁不知道?
事实上,跟四派五台相比,蛊修们更不愿意招惹天通商盟——起码这些做商人的,并不排斥跟蛊修们做生意,不像那些大派弟子,见到他们恨不得主动出手诛杀。
见到有天通的旗号在此,两兄弟就觉得头大了——这个地方很是不俗呀。
再看看距离天通不远处,还有两个孤零零的小院,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就有了默契:这又是两个大势力。
无忧台和赤凤派的院门处没有匾,他们不像天通,在凡俗界也有生意,所以就算在凡俗暂时落足,也不会打出自家的旗号,不是不敢,而是嫌烦不胜烦。
廖家兄弟也知道那些名门大派的臭毛病,知道这两个院子不能轻视。
“这特么的,别是还有出尘期吧,”廖老大忍不住嘀咕一句。
廖老二则是习惯性地抬杠,“你说的不是废话吗?对方没有出尘期,让咱俩来干啥?”
廖老大轻哼一声,“我是说……别是有大势力的出尘期吧。”
他俩此来,已经做好了跟出尘期修者碰一碰的心理准备,但是很显然,普通的出尘期,和大势力的出尘期,那是截然不同的任务难度。
普通的出尘期,杀也就杀了,大势力的出尘期,先不说打得过打不过的问题,就算打得过,他们也得考虑随之而来的报复,除非……他们能把现场所有的人都灭口。
昨天他们感知到起码四五个炼气期的修者,想要这么疯狂地灭口,到最后……估计蛇王得杀他俩灭口吧?
其实,只说被灭口的人里,有天通商盟的人,就让他俩鸭梨山大。
但这是蛇王发的任务,来也来了,总不能不做吧?
两兄弟对视一眼,继续往前走,没走多久又停下了,前方一块不高的石碑上,写着七个字——出尘期非请莫入!
廖家兄弟又对视一眼,脸色齐齐一白:里面莫非是……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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