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杨玉欣的心情,真的很矛盾,她既希望小田在,又嫌她碍事。
不过这件事,是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的,警方想要尽快缉凶,在她身边埋伏人是必然的。
这跟她的身份无关,平民老百姓遇到类似事情,也会享受这样的待遇——对方第一次没有杀掉你,很可能有第二次。
当然,从逻辑上讲,短期内连续发生第二起案件的可能性很小,但是……万一呢?
如果杨玉欣真的受到伤害,惹得她的大伯子过问,那后果别说锦城了,省里也承受不起。
最初的惊吓已过,冯君和杨玉欣坐在客厅里,开始分析,这两个嫌犯是谁指使的。
杨玉欣并不避讳旁边的小田,“会不会是沈光明干的?”
冯君已经摆明车马要找沈光明的麻烦了,不但去了时利和装潢公司,现在又到了“峨眉武校”,简直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冯君皱着眉头,拿起一根烟来,杨玉欣赶紧为他点着了火,她这个动作,看得小田目瞪口呆——杨主任你怎么可以这样,高门大户的矜持呢?
冯君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他思索着发话,“沈光明能做出这么大的局面,不至于这么幼稚吧,这不是上杆子找专zheng吗?”
“这可是很难说,”杨玉欣出身锦城,不以为然地发话,“袍哥人家,从不摆带拉稀……川娃子不讲理起来,哪里管什么后果?”
小田打定主意不说话了,但是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出声,“杨主任你说的,那是过去,现在哪里还有什么袍哥?不是被镇压,就是被严打了,现下里大家只认红彤彤的毛爷爷。”
杨玉欣很不高兴地看她一眼,觉得小姑娘在冯君面前夸夸其谈,没准动机有点不纯。
不过她的性格真的不错,很少有那种权贵之家的自以为是,听对方说得也有道理,就不会强迫对方接受自己的理念。
冯君看她一眼,发现她不说话,于是笑一笑,“那就是某些有心人干的……想栽赃嫁祸到沈光明头上了?”
这个逻辑简明而流畅,也不难理解,杨玉欣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可能性很大。”
她若有所思地吐出三个字来,“姓朱的?”
杨主任自觉说得隐晦,但是小田早就听出来了,你们说的可不就是朱岳福吗?
这几天里,她陪着这二位到处走动,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相关的情况,她也都看在了心里,冯君他们惦记的,以及各种恩怨,她也猜出了七七八八。
不过这种事,她心知肚明即可,保证自己别昏了头,做错什么事,至于说传出去——不是有那么句话吗?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也未必一定是他,”冯君摇摇头,“锦城看我不顺眼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
杨玉欣听到这里,侧头看一眼小田,“你们是盯着朱岳福的,这两天里,他跟沈光明接触过没有?”
小田打个电话问了一下,放下电话之后回答,昨天沈光明从度假村出来之后,就去了沈光明的公司,还逗留了不短的时间。
冯君沉吟一下,才出声问小田,“今天的枪击案,峨眉武校也该有不小的嫌疑吧?”
“嫌疑很大,”小田正色回答,“是重点调查对象,目前正在集中警力排查。”
持枪嫌犯对冯君和杨玉欣的攻击,显然是有针对性的,而他俩在峨眉武校只待了一小会,对方就赶来动手,峨眉武校想彻底撇清干系,是不可能的。
杨玉欣闻言摸出了手机,淡淡地发话,“到了这时候,沈光明连句话都没有……看来也得查一查他公司的资质了。”
沈光明听说了这起枪击案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躲起来,他其实很想去现场,当面锣对面鼓把事情弄清楚——这真的跟我无关。
但是他也很清楚,万一杨家人打了招呼,警察直接将他请走,要他配合调查,那就坏了——他的产业,很可能面临崩盘的危险。
只要进了警局,不管是什么原因,他的威慑力和影响力会急剧下降。
时利和公司近些年做得很不错,在同行里自然是不缺冤家,暗中盯着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正摩拳擦掌等着他犯错误呢。
而沈光明做为时利和的大老板和创始人,有他的时利和跟没他的时利和,那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公司。
当然,警察请他喝茶,没有证据的话,最多留置他二十四小时,沈光明甚至觉得,如果任由他自己发挥的话,警察局最多留他喝一个小时的茶。
但是非常不幸的是,他的对手是杨家,如果对方愿意,将他拖满二十四小时完全没有问题,哪怕是四十八小时,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杨家拉得下面皮来。
沈光明曾经表示,自己不怕杨家,但那是正常情况下,现在发生了这种惊天大案,又是在沈家的产业门口,他哪里还敢有半点侥幸之心?
总算是这个峨眉武校,是他弟弟沈友明搞起来的,经营也是沈友明负责,他是占了两成的股份,但是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管理过,只是帮忙对接了一些资源。
所以他躲着不见人,倒也不会被人强行揪出来——大股东是他的弟弟沈友明,一个人占了武校一半的股份,剩下的三成归峨眉。
而沈友明此刻,已经被请去喝茶了,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出来。
沈光明躲起来之后,积极地联系人,想从里面把弟弟捞出来。
至于说去跟杨玉欣联系?他觉得自己还是缓一缓的好,这个节骨眼上,这种行为很容易被人视为挑衅,没准自己就把自己送进去了。
不过很遗憾,警方拒绝让沈友明离开,表示说还有很多工作,需要沈校长配合。
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有他在,我们的排查工作,效率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沈光明是急得不停地乱走,但是偏偏无可奈何——他甚至连电话都不敢随便打。
当天晚上,他躲在一个朋友的江景别墅里,这是他朋友的外宅,知道的人不多。
他俩一边赏雨一边喝酒,猛然间,时利和公司的一名职员跑了进来,匆忙地发话,“沈总,不好了,住建局梁处说了,年前会抽检咱们公司的资质。”
“梁处?”沈光明的朋友先出声发话了,“梁小山?那不是你朋友吗?”
沈光明的眉头皱一皱,似乎是感到有点意外,但是他的脸上,同时恍惚还有一丝……释然?他若有所思地发问,“梁小山没说别的吗?”
“据说是,他说得很含糊,”职员表示“我也很懵圈”,“张副总大致在群里说了一句,‘梁处尽力了’,我不敢在微信上问。”
自打沈光明躲起来,他不但不敢随便打电话,连手机都不敢带在身边。
他不是怕定位——没凭没据凭什么定位他?就算悄悄定位,也没理由抓人,他是怕窃听。
所以他带在身边的职员,就是帮他协调各方的——是一个办事很认真的质检员。
“屁的尽力,”沈光明的朋友骂一句,“住建局那帮家伙,就没个好货,正经的嘴上叫哥哥,腰里掏家伙,多少钱都喂不饱的。”
小伙子犹豫一下,还是尝试辩解一下,“梁处那人,真的还不错,又爱玩,跟张总的关系也很好……能玩到一起去。”
猛然间,沈总长叹一声,“终于……还是来了啊,也好,省得提心吊胆了。”
他的朋友眉头一扬,“什么来了?”
“杨家的压力来了,”沈光明淡淡地回答,“老梁那人……怎么说呢?他的身板还差点,不敢随便针对我,但是有不可抗力压下来,他顺便揩点油,人之常情。”
“我就说嘛,”他的朋友冷笑一声,“哪有不偷腥的猫?你在住建系统关系这么多,真要硬顶的话,杨家人……呵呵,顶了也就顶了。”
这话……没毛病,住建那帮人硬顶的话,真有这个可能,沈光明也是因为有诸多类似的关系,才敢说杨家已经不复往日威风。
但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人家凭啥为了一个商家,硬扛杨家的怒火?
更别说他们能借此再薅一把羊毛,何乐而不为?
沈光明冲着自家的质检员一努嘴,“去,从车里拿出我的手机来……唉,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一直在赌,赌杨家不会太过关注锦城的事情,当杨玉欣遇袭的时候,他估计自己赌输的可能性很大,但是既然有希望,那就不能放弃。
是人就要面临站队的问题,他既然选择了一个队伍,在绝望之前,不能随便改变阵营。
但问题的关键是……他判断错了,杨家的压力从上面下来了,那就不能再犹豫了。
杨玉欣在夜里十点的时候,接到了电话,沈光明希望上门拜访,还有重要情况要陈述。
杨主任直接表示,今天晚了,我已经休息了,有再大的事情,明儿赶早吧。
挂了电话之后,她才轻哼一声,“这人呐,就是这样,我挨了一枪他没反应,一查他家的资质,他忍不住了,有重要情况汇报……早干什么去了,真以为我杨家该唱凉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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