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处长倒是没有在意弟弟的反应,“既然你有这个方案,那么,问一问冯君?”
王海峰倒也没有推辞,摸出手机,直接拨通了冯君的号码,还按开了免提。
冯君也正在吃饭,听他说完之后,很干脆地表示,“既然你有这个想法,那就尝试跟对方沟通一下,我早就说你可以找人协助管理,不过……你要记住,一定要强调我说的三个要点。”
王海峰应承之后挂了电话,冲着其他三位一摊双手,“好了,幸不辱命,冯老板答应了。”
王夫人不满意地翻个白眼,“那你就指定我三哥,做一个二包呗。”
王海峰闻言,脸就拉了下来,啪地一摔筷子,“你要想做二包,我肯定去跟冯君说,问题是你去吗?你三哥你三哥……又不是你挣钱,他挣点钱,你老公倒大霉,你就爽啦?”
王夫人闻言,顿时不敢做声了,她除了吃醋的时候,其实都很顺着老公的。
王处长和夫人见状,也不好说什么了,不过心里总是难免狐疑:海峰这是……中邪啦?
王海峰自己觉得,已经很为家里人考虑了,他又不是花自己的钱,能做到这些不容易了。
不过第二天,打着住建局旗号的那位一听大包方案,脸色就不好看了,“我们是想连设计一起拿下来的……看在王处的面子上,可以退一步,跟四季风共同设计。”
共同设计……那不是扯淡吗?只要你们插手设计,猫腻就多了,四季风压制得了你们吗?
王海峰心里冒火,但还只能耐心解释,“就这个条件,都是我跟冯总争取来的……不是不给你面子,他是个人的需求,你们考虑一下我的处境。”
“是呀,他是个人需求,”那位笑眯眯地点点头,“看在王总面子上,我们再退一步,绝对大包……可以给盛唐留点。”
王海峰终于呛了,他真的很少这么忍气吞声,“那就是谈不成了……我已经好话说尽了。”
没错,他的哥哥是要上进,不想招惹人,但是你们太过分,招惹也就招惹了。
好像离了你们,我哥就无法进步了似的,又不是啥直接领导。
他发作了,对方反而是不生气,只是笑着发话,“王总再考虑考虑呗。”
王海峰情知不妙,含糊打两句离开,一出门就给冯君打了一个电话。
对方的反击来得很快,当天下午,一辆喷着“规划”两个字的桑塔纳,就来到了荒山的门岗处,一个劲儿地按喇叭。
门岗甲:握草,规划局的车,咋办?
门岗乙:咋办?凉拌!咱们是私人产业,他敢硬冲就拦住他,没准能再得五百。
门岗甲:拉倒吧,你还想啥呢?冯老板上次是鼓舞士气,这次啊……我看最多给两百。
门岗乙:两百也比没有强吧?咱被规划局吓住的话,可就一分都没了,工作都可能保不住。
他俩在里面聊天,这车看没人开门,于是走下两个人来。
其中一个高壮中年人冲着远处大喊,“停下,都给我停下!谁让你们修路的?”
遗憾的是,根本没人理会他俩——承包的荒山里修路,谁管得着?
两个门卫叼着烟,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俩,像看两只在表演的猴子。
不过这两位最终还是联系上了冯君,冯君跟门卫指示一声:检查证件无误的话,放行!
这俩来到别墅,接待他俩的是李晓滨,冯君根本都不露面。
这二位的态度极不友善,开口就问你们在这里修路,上报了规划没有?
李晓滨对这种事极不擅长,不过还好,最近她在做私人助理,相关的事情还是比较清楚的,于是她淡淡地表示:这是我们承包的地方,硬指标是森林覆盖率。
想种树,不得拉树苗、器械和生活用品?修条路还不正常吗?
这是国家的土地!规划局的人表示:修路你得报备,我们又不是不批。
李晓彤因为自身的经历,对唱高调的国家干部一直有些不满,听到这话有点呛了,“报备不报备,你们都要批,那我们报备了……修路的钱你报销吗?”
“你这个话呢?”一个略微秃顶的男人,和蔼地教训她——大概是看在她是美女的面子上,“国家统一要求,便于管理。”
“反正路已经修了,不可能中断,”李晓滨待理不待理地发话,“你们现在也算知道了……其实我们已经跟镇子上说过了。”
这二位也心知肚明,这点事真拿捏不住对方——镇子上知情就足够了。
他们来这里,就不是为这事来的,于是他们又表示:听说你们要修围墙?这个事儿必须报备。
原因很简单,荒山内的道路其实无所谓,是自己用的,而且也是文明发展的象征,哪个国家都不会认为道路不该存在。
但是围墙就不好,象征着闭塞,也就意味着落后。
荒山建起围墙,隔着很远就能看到,有碍观瞻唐突美景,市政规划有权中止这种行为。
李晓滨不明就里,说我们也跟镇子上打过招呼了。
镇子上无权处理!这两位很干脆地表示,这么大一块地,他们资格不够,必须得我们批准!
李晓滨终究是不擅长这个,于是点点头,嗯,我知道了,会跟冯总说的。
结果她这么一说,高壮男人来劲儿了,“我们这次上门,是履行告知手续的,你既然知情了,就签个字吧。”
这话也是实情,要不是最近,上面对类似事情卡得比较紧,他们连门都不会登,直接打一个电话过来,就算是告知了。
李晓彤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很干脆地摇头,“我没有签字的权力,你说的手续我也不懂。”
高壮男人沉声发问,“冯老板在哪里?”
李晓彤继续摇头,面无表情地回答,“不知道,我们老板的事情比较多,建议你去找王海峰王总。”
高壮男人却是知道,别看王海峰顶了一个老总的头衔,但那真是扯淡——你们连公司都没有,还说个屁的总经理?
这也是必须找冯君的原因,没公司,想通过别的手段拿捏都不行,只能直接找承包人。
不过更让他生气的是,“我们刚才进门,是冯老板打招呼才放人的,你现在跟我说……不知道他在哪儿?”
“确实不知道,”李晓彤一本正经地回答,“他拿着手机,谁知道他在哪儿?”
冯君就在后院,但是他不想见他们,李晓彤也很乐意见到他们吃瘪。
当年她开个美容店,办手续的时候,光找经办人就跑了十几次,现在是风水轮流转啊。
高壮汉子的脸越发地黑了,“冯君电话多少?”
连冯老板都不叫了,直接称呼名字,最基本的表面客气都没有了。
李晓滨缓缓摇头,“对不起,我没有权力告知你们,建议你们去找王总。”
高壮汉子眼睛一瞪就要发火,秃顶男人一伸手,拦住了他,使个眼色。
然后两人站起身来,秃顶男人沉声发话,“我们已经履行了口头告知的手续,希望你转告冯老板,尽快来区里办理相关事务。”
两人走出门去,上了桑塔纳,高壮男人兀自愤愤不平,“真是妖艳检获。”
秃顶不以为意地笑一笑,“怎么也是亿万富翁的小蜜,不能太拿不出手,你跟她叫什么真?这儿这么多工人,一翻脸……你走得出来吗?”
高壮男子哼一声,“明显是敷衍咱们,什么玩意儿……”
他俩在抱怨,李晓彤则是到后院找到冯君,如此这般一说。
冯君眨巴一下眼睛,他有点不解,“规划局……除了城镇规划,管得到荒山吗?”
在他印象里,荒山的基础设施建设,乡镇同意就行了。
“管他那么多呢,”嘎子闷声闷气地出声,“他说他的,咱干咱的,自家地里修墙,不违法!”
冯君听得就笑,然后点点头,“说得也是。”
他俩都是小县城里出来的,知道下面很多人就是这种逻辑,公家说公家的,我干我的,哪怕在县城里,有人想在自家的地上盖房子,规划局都管不过来。
说白了,不是主要街道,不是特别有碍观瞻的,就都可以商量。
冯君遇到的这事儿,也就是在郑阳,搁在朝阳的荒山上,嘎子敢拎起棍子直接撵人。
李晓滨对此深有同感,“很多行业都是这样,你申请,他不给你批,真要开起来了,也就开起来了……其实就是拿捏人呗。”
冯君淡淡地看她一眼:你说的,不会是那种特殊的娱乐场所吧?
不过这种想法,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在嘎子面前,他可不能提李晓滨的往事。
不管怎么说,嘎子这么一提醒,冯君就反应过来了,有些人有些事,你跟他讲道理是没用的——我这算不算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第二天,有人送来了告知书,直接放到了门岗,都没有再进山。
有意思的是,告知书的落款是区住建局和旅游局,可陪同前来的,竟然是白杏派出所的一名副所长。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