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就这么结束了,可战争也许才刚刚开始。没有人怀疑今天受挫的夏军,明天日出之后,会发起更猛烈的进攻。
托掌柜带领牧场的人,给清平关作战的宋军将士们送来了一百头牦牛和三百头羊,算是慰劳英勇奋战了一天的将士们。
在县城通远军司和肃远寨都没寻见杨怀仁等人,托尼贵便猜到他们一定来了清平关,可他没想到的是,杨怀仁竟然领着七十多人上了关墙,亲身参加了这场激烈的战斗。
看着城墙上布满了血迹的地面,托尼贵便猜到刚刚结束的那场战斗,是多么的惨烈,他想劝杨怀仁不要以身冒险,可当他面对面看到杨怀仁的眼神的时候,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在托尼贵看来,杨怀仁变了。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看出来他和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准确的说,这一战之后,杨怀仁真正从一个养尊处优的侯爷,变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男人,一个男子汉。
杨怀仁也意识到自身上发生的改变,或许他两世为人,前世已经有近三十年的阅历,可比起一场真正的以命相搏的真实战争,那都不算什么了。
人只有在亲身经历了生死之后,才会懂得生命的宝贵,才会拨开迷雾逐渐看清人生的路途,才会更加深刻的理解存在的意义。
恰好童贯也来慰军,在杨世虎等几名将领的陪同下来到城墙上激励将士们。
当他看到杨怀仁穿着一身宋军小兵的衣甲倚着女墙坐在地上时,童贯大吃一惊,赶忙伏下身去告罪,伸手想把他扶起来。
杨怀仁轻拍了下兰若心,等她依依不舍地从自己怀里爬起来,才面无表情的借了童贯手臂的力气站起身来,说了句“无妨”。
杨世虎看着杨怀仁带上关来的人问道,“侯爷,这都是府上的侍卫?”
杨怀仁波澜不惊地点点头,“都是自家兄弟,既然都到了这里了,没有不上关来帮忙的道理,杨将军不要见外了。”
杨世虎捏着下巴点了点头,倒没有反对,可童贯却有点火了,大声问道,“黄大银呢?黄大银在哪?”
童贯亲自给营官下的令,让黄大银陪着侯府的侍卫进行一些简单的训练做做样子,顶多帮忙做些给清平关前方运送粮草和辎重的事情,根本就没有让他们参加战斗的意思。
可如今不但那些侍卫们参加了刚才那场激烈的战斗,没想到侯爷也亲自来了,虽然他没有出事,但是万一有个什么闪失,童贯的赌注不都全白费了吗?
所以他非常生气,杨怀仁他不敢怪,只好怪到不识时务的黄都头头上。【】
“童兄,就不要怪黄都头了,是小弟执意要上关的,黄都头拦过,没拦住而已。”
杨怀仁忙为黄大银解围,童贯心里虽然生气,但听到杨怀仁这位侯爷喊他“童兄”的时候,还是心中忍不住的暗喜,既然杨怀仁现在没事,就没必要非执拗于黄大银的过失了。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哪怕是一个词,一个称呼,用在特殊的场合下,就能产生特别的效果。
杨怀仁知道童贯为了他的事情是拿了自己前途来冒险的,既然这样,不如就大方承认了他们俩现在同坐在一条船上。
杨世虎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竟站出来躬身给杨怀仁这一队人抱拳行了一圈礼之后才问道,“不知今日射杀了数名夏军传令官的神射手可在此?”
提起这件事来,杨怀仁才露出了笑容,走到黑牛哥哥身边,把他拉起来带到杨世虎面前,骄傲的说道,“杨将军所说的那位神射手,正是小弟的黑牛哥哥,他姓李,是小弟的结义兄弟。
黑牛哥哥还是为武举人,去年秋闱刚刚中举,只不过不愿舍弃了小弟才没有加入军中,说起来真是暴殄天物,浪费了此等人才,小弟真是惭愧。”
“哎,侯爷开玩笑了。今日若不是这位李英雄开头那百发百中的三箭射杀了三名夏军的传令官,今日一战,成败犹未可知,李英雄当记首功!”
杨世虎对李黑牛的射术不吝赞美,黑牛哥哥憨笑着摆摆手道,“哪里哪里,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其实是仁哥儿首先洞悉了夏军盾牌阵列的弱点,洒家只不过代劳射了三箭而已,杨大哥过誉了。”
见李黑牛很实诚,一点儿也没有贪功的意思,杨世虎和杨怀仁对视一眼,随即开怀大笑。
黑牛哥哥自然劳苦功高,但杨怀仁也没有厚此薄彼,他跟童贯和杨世虎指着自己带上来的所有人说道,“小弟的这些兄弟们,这一次跟着小弟上了关墙,每一位都奋勇杀敌,都有功劳。
还有杨将军和所有边军的将士们,哪一个不是勇猛无畏?咱们大宋的边军,个个的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侯爷过奖了。”
杨世虎虽然嘴上忙着谦虚,可他心里明白,经过了今天这一战,他手下的这些将士们,没有人再惧怕夏军了,他们已经成长成了真正的军人。
童贯吩咐手下营官换了一批从洪德寨刚调过来的预备营,接替了已经作战了一天早已疲惫不堪的守城将士们在城墙上值守,让他们下关做暂时的调整和休憩。
这一点杨怀仁没有拒绝,童贯的安排是合理的,这一战之后,无论是边军的将士们还是他的手下内卫们,都需要片刻的宁静和休息,身体上和心理上的。
众人回到城墙下,因为没有足够的房子供将士们休息,大多数人也只能搭个建议的帐篷,在地上铺一些干草便躺下休息。
童贯给杨怀仁他们安排了有床有铺盖的房子,不过杨怀仁没有接受,他的意思,是把相对好一些的住宿条件留给受伤的士兵们,他们学其他将士们一样,搭个能临时睡觉的帐篷就可以了。
杨怀仁想起受伤的兰若心,这丫头屁股受了伤走路不方便,可还是不让除了杨怀仁之外的任何一个人碰她,愣是忍着疼痛自己走下城墙来的。
因为她是个女子,脾气又这么倔强,杨怀仁也不好让她去跟其他受了伤的士兵们去挤一个房间,特意单独帮她要了一个好点的帐篷和行军床。。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