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之韵掩嘴一笑,“这个我信,常侍郎知道今天猪肉价格那么贵,怕是等不到明天早上了,今晚上就能登门拜访。”
杨怀仁道,“也许他不一定先来咱家,还有可能去求哪位相公来说项。要是求到李相公那里,怕是他啥都明白了。”
何之韵回想了一下,“李相公今天的态度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官人说是不是他今天真正成了宰相了,所以心里忽然有了一团火呢?”
杨怀仁很认可何之韵的说法,“这个肯定有的,有句话说的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李相公以前虽然也是大学士,也算得上是一位位高权重的相公,但他并不是文官的首脑人物。
加上他一向不参与党争,处在一个中立派的位置上,似乎别人也不会在意他,他也没有任何要权力的做法。
本来他都要告老还乡了,不管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老了也好,还是看不惯朝堂上那一套争斗心灰意冷也好,应该都是真实的他。
可现在似乎已经不同了,现在这几位位高权重的相公里,也只有他资格最老,最能被所有朝臣所接受,所以让他当了宰相,也是众望所归。
那在他自己内心里,是如何看待这个变化的,咱们就可以猜一猜了。”
何之韵想了想,“如果换成我的话,我以前虽然也是在朝为官,但大多数时间夹在新旧两派中间,在朝堂上更多的是出面调停,却很少有机会表达自己的意见。
这种感觉一定不会太好,时间长了,不管官职再高,没有实际的话语权和影响力,这官当的也没什么意思,所以心生退意,也就在所难免了。
现在好了,原来的斗争暂时告一段落,我身为新的宰相,文官之首,不论是皇帝还是其他同僚,也暂时信任或者拥护我,那我是不是有了机会发挥我自身的价值了呢?
这样一来,那我就没有必要再告老了啊。”
杨怀仁笑道,“说的不错,换了是我,我好不容易熬到今天,也终于有机会按照我的思路来治国了,相当于实现了自己的理想,那我还走什么?
这么看的话,以前李清臣那种老实人的形象,也是他无奈之下掩盖自己内心真实想法的一个掩饰罢了。
现在既然不同了,可以把自己内心的想法,或者治国的才华全部表现出来了,那也就不用再掩饰了。
照此说来,李清臣也是个非常有智慧,也非常有手段的人,只是以前他的光芒别其他人掩盖了,我们没有发现而已。”
何之韵面露喜色,“其实这样挺好,李相公毕竟不是章惇或者曾布那样的人,起码他不喜欢那些无聊的争斗,更愿意把精力放在如何把国家治理好上。
至于今天他耍了官人,让人有点生气罢了。”
杨怀仁摇头,“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我倒觉得我的形象,在别的文官眼里是一个样,在李清臣眼里,是另一个样。
要说朝堂上的文官里还有人没把我当做一个威胁的话,也只有老李头了。”
“官人为何这么说?”何之韵疑惑道。
杨怀仁挠了挠头,“这个还不太好说,是他对我的态度变化,让我的感受上,忍不住会这么想。
之前我和章惇针锋相对的时候,李清臣是那个和事佬,他对两边都和和气气的,给人的感觉就是个老好人,甚至没什么主见。
但现在他对我的态度不同了,说句有点奇怪的话,我觉得他看我就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眼神里有宠爱,也有激励的意思。”
何之韵有点吃惊,“难道官人觉得,李相公并没有像其他文官那样,不喜欢官人进入朝堂的中枢参政,而是反过来希望官人这样去做?”
杨怀仁深吸一口气,“倒也不能这么说,该有的忌惮还是有的,只是比起旁人来,他对我更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意味。
或许他私底下关注我很久了,我做了什么事,他心中早就有数。
假如在他的判断里,我并不是一个那么贪慕虚荣或者贪恋权柄的人,那么我做了那么多事,他会认为我是一个国家和朝廷中不和或缺的人才。
凭借我的能力,他觉得可以为国家和百姓做好多有利的事情,所以他并不希望我真的远离朝政。
但如果我太激进的去参与朝政的话,他也会像其他人一样,担心会有其他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就说今天的事情,他有意无意的试探我,或者说引导我去做他想让我做的事情。
他明明知道这样做会坑了我,但心里却计算的明白,对我来说那点猪肉钱其实不算什么,可如果我心里也早就愿意这么去做的话,那就值得他信任了。”
何之韵忽然想明白一个缘由,“要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件事将来倒是可以成为李相公证明官人是个一心为民的好人的有利佐证。
那是不是可以说,李相公眼下其实还是维护官人的,只要不涉及权力争斗的,他也有心想把一些事情交给官人去做。
然后以此来说服别人,官人并没有那么可怕,而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可以被朝廷所用,让大家放下心中的芥蒂,真的以和为贵呢?”
杨怀仁不置可否,“有这种可能,至少目前来说,是极有可能的。今天的事情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他故意设圈套坑了我一把,但仔细想想,这难道不是老李头在向我示好呢?
也许他在成了新的宰相之后,也经历了一番认真而深刻的思考。
想要大宋变强,朝堂上官员之间的内斗是必须停止的,不能刚刚暂停了新旧两党的争斗,再开始新的一轮争斗。
所以整合朝堂上所有的能量,就是老李头现在所想,也是正在做的,那么安抚我,也逐渐消除我和其他文官之间的隔阂,也就势在必行了。
如此说来,今天我去兵部耍横的事让老李头知道了之后,他便要笑话我了,唉……”
何之韵微微一笑,“官人也不必如此,妾身相信李相公不会笑话官人的把戏,反而会更觉得官人其实早就有意要和文官们以和为贵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