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四接着道,“到了北门外,那架势可是吓了小底一大跳,好几十近百个女使模样的女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小底一想这一定是杭州城的一户大户人家,一般富户出个门带上十几二十来个丫鬟仆子的就很体面了,带百十来个,这得多大排场啊?
小底只是个赶车啊,也不好打听雇主的事情,只是当时那儿只有使唤女使却没见到正主儿,小底也纳闷呢。
后来是那个雇车的妈子说了,是主人有事北行,怕家里车驾不够,才又多雇了一辆,正好主人们坐的车够用了,便先行走了。
而小底的马车,她说是既然都已经付了钱了,主人又爱惜她们这些女使,便让大家轮流坐着,一同北行。”
陈小四虽然紧张感越来越低了,不过还是说的口干舌燥,杨怀仁见状摆了摆手,立即有人给他送了一盏茶过去。
陈小四忙躬身致谢,这才接过去喝了起来,大概是他第一次喝上好的茶叶,所以不时地发出来些满足的啧啧声。
杨怀仁心说契丹老妈子是会糊弄人,三言两语,便把陈小四忽悠的全都信了。
“你接着说,后来呢?”
陈小四放下茶盏,摸了摸嘴巴,甚至把嘴角留下的茶末都撇进了嘴巴里,这才说道,“小底心说反正她们早就给了车行定钱,小底也就只管赶车好了。
其他的事情,不是小底这种粗人能过问的,人家愿意多一嘴说,小底便听着,人家若是不说,小底也没有打听雇主家事情的道理。
等上了路,那个老妈子也不曾说过目的地究竟是哪儿,小底不知道目的地,赶起车来自然心中恓惶,总是怕走错了路,让人家埋怨。
可是不论小底怎么问,那位妈子就是不说,只说主人就在前头,让我尽量快些赶上去便是。”
陈小四自然不会把契丹妈子单独给了他一袋钱的事情说出来,而且对面的大官人也不曾问过,所以也就糊弄了过去。
杨怀仁听了自然了解到契丹老妈子为了让他拼命赶车,所以撒谎说追赶前头的主人,又不肯说目的地的道理,所以陈小四说的话,他也没有什么可怀疑的。
鬼姐忽然插话问道,“你只说有几十个女使模样的人,可见她们中有人怀里抱着个襁褓中的孩子的?”
陈小四见鬼姐是个蓝眼睛的,当时还吓得浑身一哆嗦,仿佛见了鬼魅一般的可怕,不过他也看出来这个蓝眼睛番邦美女似乎是问他话的大官人的娘子,也便放下心来。
“孩子是有一个的,看样子也就三四个月大,还被包在襁褓里,就是一直哭一直哭,很是扰人。”
鬼姐大惊,竟冲过来双手钳住了陈小四的肩膀问道,“你可看仔细了?孩子是不是像我一样,是个蓝眼睛的?”
陈小四吓了一跳,面前的女人本来美的让人无法直视,可眼下的样子却凶的像是要吃了他似的,让他不自觉地蜷缩着身子想后退。
鬼姐也意识到她忽然这么一下把陈小四吓到了,放开了双手放松了下心情才扯谎道,“小哥儿莫怪,是我们家中的女使和我们走散了。
而这些女使当时带着我的孩儿,所以我这个当娘的,才紧张了一些罢了。”
陈小四这才搞明白怎么回事,他也是当了爹的人,自然知道父母丢了孩子的那种心情。
不过他想想带孩子的女使大概只是和主人家走岔了路,所以才闹了误会而已,倒也不是真的丢了孩子。
他说道,“孩子是不是蓝眼睛的,这个……小底还真没仔细看,不过我记得孩子被她们照顾的还算不错,襁褓包也严实,所以小底没有看清楚。
对了,她们里边还有一个奶妈,孩子哭的时候那位妈子便命奶妈上车喂一喂孩子,孩子总是能安稳一会儿的。”
知道孩子没事,鬼姐也算稍稍安心。杨怀仁问,“后来呢?她们在哪儿下了车?”
陈小四道,“今儿个是圩日,乡下人出来赶集的人多,所以马车走的也捕快,晌午到杭州护额秀州搭界的平安镇的时候,马车停下来休息了一次。
等再上路的时候,好多女使便分成了差不多十人一队的队伍,分头走了,只有那位妈子,另外两个像是带头的女使,还有那个奶妈,四个女人带着孩子继续乘车。”
杨怀仁一想,事情这么说的话,那就和他和一天来经历的事情差不多了。
契丹女使们走到平安镇,感觉这样一群人太惹眼,马车又因为圩日路上人多而走不快,所以分散了队伍。
老妈子带着另外三个女人抱着孩子就乘车,其余女使们则分成了若干队伍吸引他们追击的注意力,一路拖延时间。
陈小四接着说,“小底心里也是觉得奇怪,有一搭无一搭的问了几次,那位妈妈被问的不耐烦了,才说一路上都没追上主人家,心想可能是走岔了路了。
所以让其他女使分头去寻主人家,不过主人家和他们说过目的地,这样继续走下去,也总能走到一起的。
小底这才寻着机会问目的地是哪儿,那妈子瞒不过去了,便随口说了一句苏州。
小底知道了目的地,也好找熟悉的路线赶路,下午过了秀州到了苏州,大约一个时辰之前进了苏州城。”
杨怀仁倒吸一口凉气,按陈小四说的时间算起来,带走了大羊的妈子她们抵达苏州城,也不过比他们早了半个时辰而已。
只是杨怀仁留在苏州城里寻人,便又耽误了半个时辰。
杨怀仁想到了什么,惊问道,“那她们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在苏州城停留,而是换了车直接向北走了?”
这时候吴掌柜的才发话,“大官人说的不错,从杭州乘马车到苏州,正常的速度应该要用两天,少说也要一天半。
陈小四是被雇主一路催着,才用了从早到晚一整天的时间赶到了苏州城,赶车的人就算不累,马儿一路这么跑过来,也是精疲力尽了的。
所以那四个女人从鄙行转雇了另一辆马车,在日落之前便催着又向北出了苏州城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