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赴宴的人,加上随行亲卫也就二十来人,不过这样的安排,杨怀仁觉得也是做到了不卑不亢。
析津府南院在太宁宫东侧,同样占据了析津府北城最中间的核心位置,大门前守卫森严,比太宁宫要多出一倍的侍卫。
杨怀仁等人乘车到达时,发现南院门前的守卫里,竟然穿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军装的守卫。
萧老倌儿出来说道,“披黑甲的是契丹人组成的军队,契丹人称之鹰军,归南院大王耶律跋窝台直接统率,有十五万之众。
而穿四色军衣的则是由汉人为主,奚、渤海以及其他民族组成的,叫做留守军,名义上是由南京道留守邓丛北统率,实际也是受南枢密院节制。
因为他们的衣服上有鲜明的四种颜色,当地的百姓便直呼其为四色军,数量上也是有近十五万之众,不过析津府整编的也就五万人,其余都分散在燕云以及西京道各州各县了。”
杨怀仁嘀咕道,“是不是跟咱们大宋的禁军和厢军那样的区分?”
萧老倌儿笑曰,“有点类似,可鹰军也还不是辽国的禁军,是一种常备军的存在。
比如北枢密院统率下有三十万几乎全是契丹人组成的鹰军,也并不都是禁军,其中十五万人属北院大王萧撒弼节制,叫小鹰军。
而另外十五万则由辽国皇帝耶律洪基亲自挟领,称为大鹰军。本来北院地位比南院地位高,辽国皇帝这么做也是为了让南北两院军力上平衡,便于他的统治。
大鹰军实际上就是辽国皇帝的禁军了,但除此之外,辽国还有另外的禁军,分属类似咱们大宋的三司那样的官衙,掌管辽国皇帝的宿卫军,总数也有十五万之众。
除此之外,另有辽国皇帝亲自率领的左右皮室军,左右属珊军约五万人,这就是辽军里精锐之中的精锐了。”
杨怀仁想了想,“这么说来,辽国的军队数量其实也不算很多啊?”
萧老倌儿忙解释道,“杨郡公有所不知,辽国的契丹人,可谓全民皆兵,平时募军施行户一丁的制度,就是契丹人每户要都要出一男丁从军。
如果到了战时,则实行户二丁的募军制,就是每户出两名男丁,杨郡公再算一下,辽军的数量是不是立即就翻了倍呢?”
杨怀仁不自觉地倒吸一口凉气,这确实相当于全民皆兵了,现在看来辽国正规军队也就在七十到八十万之间,可一打起仗来,立即就能募集另外七八十万人从军,这数量可不是一般的惊人。
而且契丹人本就勇猛善战,新募集的军队质量上也并不比常规军队低多少。
反观大宋,名义上的禁军加边军加厢军数量也不少,可这里边真正有战斗力的军队就大大折扣了,整体军事能力参差不齐,要真上了战场,很难跟契丹人正面交锋。
杨怀仁忽然想起二十多年后女真人崛起,女真军队能把数倍的契丹人杀得片甲不留,那女真人得有多厉害?
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不能从每一个将士的单兵作战能力来分辨了,也许是契丹人的狂妄导致了他们轻敌,也许是女真人攻其不备。
也或许,契丹的军队如今也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正如大宋的军队一般,早已不复当年之勇,和平的时间长了,军人也开始懈怠了训练,在安逸的生活中渐渐失去了原有的勇猛和顽强。
杨怀仁进入南院,却发现南院内外,竟然又巨大的反差。院门之外看,南枢密院墙高院深,想象里院内应该是殿堂高耸,楼阁林立。
但实际走进来,发现除了一座主殿还算说得过去之外,院内一大片空旷的草地,草地上竟然扎起了几十座半球形的营帐,若不是周围的建筑灯火通明,仿佛真的来到了北方的草原上一般。
萧老倌儿又解释道,“有些契丹贵族,就是这么个习惯,虽然许多契丹人早已经习惯了农耕社会的生活方式,但还是有部分契丹人还在用这样的方式来纪念他们曾经的生活。
就连契丹皇帝也会在每年夏天回到上京道的草原过捺钵节,重温两三个月的草原生活,住帐篷,天天骑马狩猎。
所以这些贵族们,也都效仿他们的皇帝,这位南院大王,叫耶律跋窝台的,还是契丹皇帝的亲堂弟,自然也有这样的习惯。”
杨怀仁对中兄弟们笑道,“这样也不错,咱们也跟着去体验体验帐篷夜宴。”
也许是见惯了后世蒙古族的蒙古包那种样式的帐篷,契丹人半球形的帐篷让杨怀仁觉得非常新鲜,想象里如果一片空旷的草原上一片这样的帐篷,还真是有点科幻感。
接待的礼官引着杨怀仁等众人走到了一座最大的半球形帐篷前,杨怀仁心中叹道,这帐篷应该就是耶律跋窝台的主帐了,直径超十仗,有小半个足球场那么大。
但走进去之后,才发现这种半球形帐篷的缺点,从外边看着大,里边真正能站人的空间其实也就一半左右,他琢磨着,这样的设计也许是为了在草原上防风的需要,而空间嘛,草原大了去了,也不在乎浪费那一半。
正前方坐北朝南的主位上,坐了一个五十来岁,光头花白小辫子的契丹人,想来应该是南院大王耶律跋窝台了。
右手边则是汉人和契丹人相间而坐的析津府当地官员,上首第一个应该是南京留守邓丛北了,他一身类似大宋官袍的打扮,但官袍的细节上和大宋的官袍又有些不同,看起来感觉总是怪怪的。
邓丛北和杨怀仁想象里有些不同,看样子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人长得很干练,五官里还透着些英气,一把山羊胡子打理的非常整齐。
四十岁出头就能在辽国担任南京留守这么高的职务,杨怀仁还真有点惊讶,心说这个邓丛北看来挺会钻营和讨好契丹人,说不定就是个大汉奸。
杨怀仁上前叉手对耶律跋窝台和邓丛北行了礼,邓丛北只是点头微笑,却一言不发,而耶律跋窝台却是出奇的客气,说了些客套的欢迎的话语,接着笑着示意杨怀仁等众人入座。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