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青衣,头上两个羊角髻,兰若心显然已经变作了一个大户人家里伴读的小书童模样。
杨怀仁有些讶异,这样的形象,若是放在以前,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现在高傲的兰若心身上的。
同时他也觉得非常好笑,在他心里,或许兰若心这副样子,才是那个他理想的情况中出现的清纯可爱,又真实的她。
毕竟她也只有十七岁,本就是花季少女的年纪,像以前那样,总是一身翠绿衣衫板着脸装冷酷,的确让她在杨怀仁的印象中,成了一个滑稽少女。
黑牛哥哥他们发了一会儿愣,竟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这是兰若心来,可寻遍了杨府的仆子里,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清秀的人来了。
何之韵莞尔一笑,上前打量了一下兰若心,点点头说道,“若心妹妹这打扮着实讨人怜爱呢。”
说着又看了一眼杨怀仁。
杨怀仁尴尬地傻呵呵笑了一声,“这样也好,有若心陪我进城,既能让韵儿放心,也不怕在城内迷路了。”
杨怀仁也没搞懂何之韵和兰若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心境,照理说她们之间应该是情敌的关系,以前也确实有过一些不愉快。
眼前两个女人相互微笑着对视着对方,不但没有一丝的火药味,反而显得那么融洽和和谐,让杨怀仁不知道是她们真的大度,还是故意把压力抛给了自己。
“只是若心妹妹如此装扮,官人就不便再扮庄户人家了,嗯……”
何之韵也学杨怀仁平时里想事情的样子,摸着下巴思索了一番,“不如就扮作一个教书的先生,书童陪着先生进城买书,总不容易被人怀疑。”
杨怀仁当然没有异议,反正你们怎么给哥们装扮上,哥们就演什么人,这就是一个实力派演员的基本素养。
片刻之后,杨怀仁就变作了一个目光矍铄的花白胡子老先生,天霸弟弟看着他的样子开始拍手叫好,说若不是非常熟悉仁哥儿之人,怕是很难把他认出来。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安全起见,杨怀仁吩咐几个内卫也化装成了普通的马夫脚夫的模样,乘着马车一路来到西门外二里地的一处茶摊。
稍作休息之后,让他们再次等候,而他和兰若心则准备进城。
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天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上午的西门有些忙碌,赶着牛车拉货进城去卖的,挑着担子去西市上摆摊的小贩络绎不绝。
看守城门的守卫们严格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近日来也没有什么官府通缉的盗匪,所以出城的其实也倒没有怎么管,对于进城的百姓,是要查验一番的。
带进城的货物,总要打开让他们看一眼,让他们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摆摆手放行。
杨怀仁对于韵儿的易容水平还是很有信心的,守门的士兵,恐怕也难得见过他。
等排队等着进城的队伍离城门越来越近的时候,杨怀仁看见了一个熟人,这让他心中难免紧张起来。
今日当值的袛侯,正是当日他领兵出城的时候,被他抽了一鞭子才给他打开城门那个人。
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杨怀仁怕当日的恶人形象,给这位袛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今天色明亮,万一被他认出来了,怕是要节外生枝。
兰若心似乎察觉到了杨怀仁细微的情绪变化,也没想到那么多,只是嘻嘻笑着,低声说道,“先生莫慌,你现在易了容,不是那么容易被人认出来的。”
这句话的确给杨怀仁壮了胆子,他想想也是,即便是同一张脸,愤怒和快乐的时候,也是大有不同的,更何况他现在花白胡子老头的打扮。
杨怀仁随即稍稍佝偻了下腰,把手捂在嘴巴上,装模作样的咳嗽了几声。兰若心也很是贴心,双手自然的扶住了他的胳膊。
那位袛侯像往常一样板着脸,刚查验了一个挑担子卖梨子的小贩,转过头来,正瞧见缓缓走过来的杨怀仁。
门袛侯接下来的举动,让杨怀仁是又意外,又感觉确实在情理之中。
袛侯见迎面来了一个被书童扶着缓缓前行的像是个老学究一样的人物,看穿衣打扮像是城里哪家权贵家里请来的教书先生,所以不敢怠慢,竟挤出了些笑模样,稍稍躬身算是打了个招呼。
杨怀仁心里偷笑,果然没被他认出来。于是他也装作非常受用的点了点头,扯尖了嗓子点着头说道,“京城的守门军爷都如此知礼,果然是天子脚下啊,咳咳……”
袛侯听到老先生夸他,更确定了他刚才的猜想,这年头读书人受尊重,能教授读书人的老先生,自然是更受尊重的。
他板着脸却声音稍显平和地斥了一句身后的属下守卫,让他们拨开前头走的缓慢的进城的百姓队伍,又回过头来,笑眯眯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让杨怀仁这位老先生先行。
杨怀仁颔首表示了感谢,在兰若心的搀扶下慢慢地走过了城门洞子。
等他们二人绕过了一个街口,融入到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时,杨怀仁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化白山羊胡子被吹起来老高。
兰若心似乎想到了什么,悄声问道,“方才那个守门的袛侯,可是跟你之前认识?”
杨怀仁见街上人还很多,把兰若心拉倒街边一处不容易被人注意的地方,才笑着答道,“认识倒谈不上,不过当日出城回庄的时候,这个袛侯因为刚关闭了城门被我抽了一鞭子。”
兰若心自是知道杨怀仁从环州回来之后的变化,这也是她更加欣赏他的一点,就是那种男人的味道,在他身上越来越明显了。
“许是那日天色已晚,昏黄的灯火之下,他也没看清我的模样,加上今天我这样的打扮,刚才那样精湛的演技,所以没有让他察觉到什么吧,哈哈。”
兰若心心里清楚,其实是他这个老先生的装扮起到了作用,至于演技嘛,她只是笑笑,却不说话。
或许,当一个男人在一个女人面前肆意又开心地吹牛的时候,是把这个女人当做了亲近的人了吧。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