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等舱里就那么十几号人,相对安静,白心妍起身这么一喊,其他乘客,纷纷扭头看过来。
这里大都是阪城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当然也有认识玉川瑛介的,还想起身问个明白——目前这里除了两位当事人以外,其他人只以为是发生了争吵之类的事情。
另一边,空姐试图赶到事发现场,但很快,几个五大三粗的保镖已经超过去,将白心妍和玉川瑛介团团围住。
“瑛介先生,您……”
玉川家的保镖头子北野速人,抢在头里,想询问究竟,可是看到眼前的情形,一时也有些懵。
白心妍身形绷紧,如临大敌;而玉川瑛介仍然半躺在座位上,手掌捂脸,嘴角却勾出大弧度的笑纹,还在微微摇头,好像是开了个很恶劣的玩笑,对涌上来的保镖没有任何反应。
北野速人是玉川家自小培养的死士,身形矮壮,宽脸细眼,其貌不扬,却是B级的肉身侧能力者,此次专门跟随玉川瑛介外出,以备不测。自身素质和反应是极高的,初时的懵然之后,便盯住了白心妍:
“白主管?”
“寄魂附身……他中招了!”
白心妍明知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但仓促之下,也只能如此解释。
还好大家都是业内人士,北野速人很快就理解,再看玉川瑛介,话都说得这步田地,仍然没个正常反应,心下已经信了九成。
但唯一那点儿侥幸之心,还是驱使他多问一句:“瑛介先生?”
几乎在同时,玉川瑛介挪下手掌,偏转面孔看过来。
北野速人本以为自家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可当他看到两公尺外,那张似扭曲又似微笑的面孔时,还是本能地倒抽一口凉气。
尤其是那对眼睛,脱离了手掌遮挡,投射视线过来,与眉梢眼角的细微表情拼接组合,忽而冷澈,忽而恐惧,忽而与唇角笑纹映衬,忽而又鼓胀扭曲。
如果给每一个瞬间拍下照片,或许还不觉得怎地,然而当这些表情无缝衔接在一起,在短时间内堆积到人们眼前时,便是有种完全脱缰失控的疯狂乃至毁灭感,扑面而来。
北野速人脸色铁青,无论如何料不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而最让他憋闷的是,这绝不属于他擅长的领域。
白心妍提出建议:“必须让他保持镇静,大起大落的情绪,太容易被利用。现在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局面……”
真是这样吗?
白心妍心中的判断要比这个保守得多。
“山背!”北野速人呼唤他的副手,随队而来的精神侧强人山背夏辉。
此时,玉川瑛介座位前面已经显得比较拥挤了。白心妍后退了一步,给后来的瘦小中年人让开了位置。
她知道一些山背夏辉的情况,此人其实不在玉川家的保镖序列中,是玉川瑛介顾忌可能出现的精神侧问题,而专门外聘的人物,实力背景都很可观。
山背夏辉比较冷静,至少他用不着像北野速人那般关心则乱,很快就下了第一个判断:“攻击者在飞艇上。”
北野速人也回过神来:“没错,飞艇处在平流层,以超音速飞行……”
“咳咳。”
玉川瑛介笑得咳起来,提醒两个保镖头目,“入侵者”可是什么都看得见,什么都听得到,而且随时会“做妖”。
山背夏辉瘦削面孔冷硬下来,也不多说,径直伸手,去抓玉川瑛介的脖子。然而手到半途,便被截下。
出手的,正是玉川瑛介。
此时玉川瑛介面孔上,已经少见了挣扎和扭曲,淡定如常人——越是这样,越让北野速人这些保镖淡定不起来。
尤其是对肢体的掌控力,这位“玉川瑛介”一只手拦着山背夏辉,另一只手则探到颈下,提出一枚以黑色细绳穿挂的物件。其头圆尾细,材质为翠色玉石,正是一枚阪城传统的“勾玉”。
“这是做什么用的?护身符?里面确实封存着力量。”
“玉川瑛介”好奇提问,北野速人脸都黑了,低吼出声:“控制住他,肉身侧的力量不可能跟过来!”
这个判断很迅速也很准确,山背夏辉只是一时被惊到,回神之后就发现,扣住他手腕的力量并不算大,比普通人强出一截,但对B级能力者没有意义。
他反手加力,挫压玉川瑛介的手腕,而保镖里也有人跟上,强控住自家老板的身躯,不让入侵者通过身躯折腾。
这回没有任何反抗,玉川瑛介被牢牢控制住,让山背夏辉夺走了勾玉。可在另一个维度,玉川瑛介也彻底丧失了反抗能力。
他的面部越发舒缓平静,饶有兴味地看着保镖团队的动作,最终视线落到白心妍那边:“事态又激化了,本来没必要的……话又说回来,这位玉川先生就是其中好手。我学过的成语里面,‘始作俑者’这词儿就挺适合他的。”
“你认识他?”
北野速人让自家老板的非主动发声,给搞得心烦意乱,扭头问白心妍的时候,其指称细究其来已经颇为混乱,还好大家都明白的。
白心妍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拿出怎样的表情,特别是和“玉川瑛介”瞳孔的光芒对视之后。末了,她干脆也小绕了一圈儿:
“瞒过SCA的权限系统,伪装成普通乘客,搭乘飞艇,只为了对玉川先生下手……我认为,你没那么闲,是么,罗南先生?”
几乎心态爆炸的北野速人,还有正在检视勾玉状态的山背夏辉,乃至周围那些保镖、竖起耳朵探听情况的小部分头等舱名流,这一瞬间都些凝滞。
差不多等于是挨了一记闷锤。
“囚笼师范!”
也不知是谁叫出声来,而山野速人则迅猛扭头,去看座位投影区有关航行信息的内容。
“距离阪城一千四百公里,太平洋上空。超音速,飞天魔鬼鱼……次声波阵列!”
一连串的信息,如同崩解的链条,在他脑子里重组,不知不觉,冷汗已经在他背脊上渗了薄薄一层,最终不堪其重,流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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